俗話說,打工的事情,乾什麼都不丟人。
在錢的麵前尊嚴值幾個錢。
鐘明在心底儘量說服自己,他深吸一口氣,看著長椅上輕飄飄的兩塊布料,終於下定了決心。不大的衣帽間裡傳來衣服摩擦的細碎聲響,長椅柔軟的坐墊下微微下陷,鐘明翹著一條腿,拉著黑色絲襪的邊緣,在他膝蓋上兩寸的位置,赫然箍著一個皮質腿環。
“哢噠”
清脆的聲響傳來,鐘明手指用力,一個暗扣將絲襪上的吊帶與腿環連在一起。
鐘明看著自己腿上的東西,輕輕吐出一口氣,站起身,鼓起勇氣朝不大的穿衣鏡裡看了一眼。
接著眉尾就抽了一下。
媽的,有點色*情。
鐘明看著鏡子裡自己的兩條腿,神情僵硬,在心裡暗罵中世紀歐洲那些騷包的男性貴族,有點接受不了這種像情趣用品一樣的東西出現在自己身上。
“咚咚!”
就在鐘明愣神的時候,兩聲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接著是一個語氣非常不耐煩的低沉男聲:“新來的!你乾嘛呢?不是死在裡麵了吧?”
他的話語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惡意,背景中傳來幾聲嗤笑。
鐘明看向古舊的門板,隻見有木屑隨著敲門的動作飄散在空氣裡,趕忙快速地套上長褲,朝門外喊了一句:
“快好了。”
聽到他的聲音,門板上的敲門聲停了,笑聲卻沒停,有人說了些什麼,聲音壓得很低,聽不清具體說的是什麼,但語氣絕對不懷好意。
鐘明加快了穿衣的速度。除了吊帶襪,其他的衣服還算正常。襯衫,羊毛馬甲,西裝外套,皮帶皮鞋,全都嚴絲合縫地包裹住他的身體。鐘明不適地動了動肩,對於這種過於正式,又過分合身的套裝有些不適應。
幸而鏡子裡,吊帶襪被西裝長褲完全遮掩住,他看起來至少像個男仆了。
自從他穿到這個恐怖遊戲裡,已經有三天了。遊戲名為恐怖屋,故事背景是在歐中某中世紀時期的領主公國,聽說這所鬨鬼的宅子裡藏著整款遊戲裡的最大Boss,隻要通過這個副本,玩家就能正式通關,拿到巨額的獎金。
鐘明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身處一座西式大宅,身份是新上任的男仆,其餘信息一概沒有。以鐘明自己玩遊戲的經驗而言,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最普通的那種NPC,估計會乾點玩家端茶倒水,時不時觸發點劇情的活。
對於前世,他記得不是非常清楚,隻依稀記得他出身不太好,一直很窮,似乎也是乾著某種社畜工作,記憶裡被上司壓榨地很慘,每天都為了工作焦頭爛額。
現在倒好,直接成大領主的男仆,資本家剝削他都不用找理由了。
鐘明好笑地勾了勾嘴角,走到帶鏽跡的簡陋洗漱台前,快速洗了把臉,把半長的頭發綁起來,抬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總算有點人樣了。
他短暫地吸了口氣,做好當仆人的心理準備,走到門口,一把拉開了門。
然後他就差點撞上一個人。
門外,一個棕發的青年右手舉在空中,看起來正想繼續敲門,碧綠的眼睛詫異地睜大。
鐘明堪堪收住腳才沒撞上去,抬頭看了眼那青年,認出這是個叫馬修的男仆。可能因為是白種人的緣故,他年紀不大,看起來剛成年不久,身量卻很高大,擋在門口頭幾乎碰到門框,把出口全然堵住。
鐘明低著頭試了試,沒找到出口,抬眼道:“……能讓一讓嗎?”
馬修這才如夢初醒,眨了兩下眼睛,笑了笑:“沒想到你長這樣。”
他的語氣很驚奇,聽起來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鐘明沒覺得奇怪,前幾天他身體虛弱,躺在床上根本沒下來過,頭發也不梳,臉也沒洗,估計這些同事連他長成什麼樣都不知道。
“嗯。“ 鐘明低下頭,不覺得自己的臉有什麼好看的,他重複了一遍:“可以讓我出去嗎?”
馬修頓了頓,鐘明看著視野裡的皮鞋挪動,讓開了一點。
鐘明擠出去,其他男仆早早換好了衣服,靠著牆兩邊站著。鐘明感到很多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快速抬起眼簾掃了一眼,不是很在意,低下頭和他們站到一起。
粘在他身上的視線還是沒有消失。
鐘明深深低著頭,後背緊緊貼著牆壁,視野裡隻有自己腳尖,半長的馬尾垂在肩頭。
馬修轉過身,定定地看了眼觀鼻鼻觀心的鐘明兩眼,移開視線,臉上的笑容微斂:"你們。”他雙手揣在褲兜裡,眼睛掃過麵前的一排男仆,還帶著些許雀斑的臉上似笑非笑,莫名散發出一種威勢:“都彆看了。”
一聲令下,落在鐘明身上的視線刹那間全部消失,走廊裡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輕了。鐘明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微微掀起眼簾,看了馬修一眼。
他隱隱感覺到,馬修的地位比其他男仆要高。但這很奇怪,明明馬修是他們當中最年輕的一個,結合等級森嚴,按資排輩的中世紀歐洲社會,年齡大的男仆應該地位更高。
鐘明默默記下這個疑點。
他和其他人一樣保持沉默,等待下一步指示。就在這時,一聲輕咳突然在他耳旁響起,鐘明移過視線,他身邊站著一個黑發青年,正笑著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