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傷 你敢躲我?(1 / 2)

耳邊有些微弱的聲響。

聽過去,像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聲音極其低微,聽著像是隔著一層水。

他掙紮這想要聽清,那聲音越來越大——

“鐘明!”

他驟然睜開眼睛。看到了馬修的臉。他的視線倒轉著,青年綠色的眼睛像一汪湖水,注視著他。

鐘明感到一陣眩暈,意識到自己正仰倒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地麵,兩條腿擱在石階梯上。他怎麼會躺在這裡?

鐘明感到疑惑,伸手撐著地麵試圖站起來,手掌驟然沾上一片濕冷,他抬起手,刺目的紅色撞入眼中。

地上全都是血。

“!” 鐘明睜大眼睛,呼吸微亂,腿一軟又要摔回去。幸好馬修及時拉住他,抓著他的手臂,將鐘明從地上拽起來站好。

鐘明兩腿虛軟,半個人都靠在馬修身上,盯著地上的血。腦中閃過一些碎片,他昨天從樓梯上滾了下來,後腦重重撞在堅硬的地麵上,劇痛瞬間讓他暈了過去。

我沒死嗎?鐘明想著,神色恍惚。

“彆慌。” 馬修低沉的聲音響起,他一隻手按住鐘明的肩膀,拉起他的右手腕,引導他去摸自己的後腦:“你摸摸看。是不是沒有傷口?”

手指觸到頭發,確實沒有摸到傷口。鐘明略微冷靜,疑惑到:“……怎麼會沒受傷?”

從那麼高的台階滾下來,居然一個傷口都沒有?

馬修鬆開握在他的手腕,右手依舊安慰似的按在他的肩膀上,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真沒想到”

“什麼?” 鐘明還不是很清醒,沒聽清他說了什麼。馬修卻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搖了搖頭。

“誰在那裡?”

就在這時,一道冷厲的女聲傳來。鐘明看去,一個身著黑袍的身影自走廊後走出,是女管家瑪麗。她蒼白乾癟的臉自陰影中浮現,看著他們,視線掃過地上的一灘血,皺起眉頭:

“發生了什麼?”

鐘明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著瑪麗夫人那雙冷灰的眼睛回答不出來。

馬修先開口替他回答:“他遇到了夫人,從樓梯上滾下來了。”

夫人?鐘明愣住。心中剛剛產生疑惑,恢複運轉的大腦卻立即調出一個畫麵。

那是一隻由樓梯頂部緩緩向下爬行的巨大蜘蛛。它通身呈黑色,從頭到尾繞著熒粉色的光圈,細長彎折的蛛腿像一張巨網搭在台階上,八隻眼睛分彆看向不同的方向。

鐘明睜大了眼睛。終於想起來,他是被那隻蜘蛛嚇到,腳滑從樓梯上跌了下去,摔到頭暈倒了。

瑪麗夫人似乎也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理由,眉頭一皺,視線又轉向鐘明:“你半夜為什麼還留在外麵?”

鐘明斂下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小聲道:“我……我在擦台階。”

瑪麗夫人的眉頭皺的更緊,薄唇上下一碰,聲音不大,氣勢卻迫人:“昨天一大早就安排的事情,你一整天都沒做完?”

聞言,鐘明像是被她嚴厲的態度嚇怕了,頭埋得更低,嘴唇嚅喏兩下,像是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

馬修在旁邊解釋了一句:“應該是有人找他麻煩。”

瑪麗夫人顯然不吃這一套,但她剛張開嘴,馬修就又道:“夫人,你看看這個。”

他伸手,撩開鐘明身上的西裝外套,裡麵的西褲已經在台階上磕破了好幾個口子,然而其下的皮膚白皙光滑,沒有一絲傷口。

瑪麗夫人的臉色驟然一變,眉尾一跳,又看了地上的鮮血,神色幾變,最後視線回到鐘明身上,眼神像刀子,一寸寸滑過他的臉。

“真沒想到是你……” 她擰了擰唇角,嘟囔了幾句,後半句聲音低下去,抬頭看了眼馬修,轉過身去:“你把他帶著吧。“

“是。” 馬修應聲,示意鐘明跟上。

鐘明偏頭看了眼地麵上的血跡,小聲道:“我把地上的血擦了吧。”

“不用你管。”

馬修言簡意賅,鐘明隻好跟上。一轉眼,瑪麗夫人已經轉過走廊,不見蹤跡。鐘明跟在馬修身後,抬眼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心中一個接一個的疑問冒頭,然而心中百轉千回,到嘴上卻一句都沒問出口。昨天他已經吃了嘴快的教訓。

他們穿過複雜蜿蜒的走廊,延伸到某個房間前。馬修在門前停下,鐘明跟著頓住腳步,看著麵前的青年偏過臉,碧綠的眼睛微微閃爍:

“你沒什麼想問的嗎?”

鐘明掀起眼皮,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沒有。”

聞言,馬修彎了彎眼睛,唇角牽起一點微不可查的笑容:“這麼聽話?”

鐘明低著頭沒說話,感到自己的頭頂被輕輕摸了兩下,馬修轉過身,推開門。

“吱呀——”

一道亮光打在林佟眼睫上,他抬起頭。門後是一個寬敞明亮的房間,壁爐中燒著柴火,驅散了清晨的陰冷,陽光從花窗中照進來,灑落在厚實的地毯上。

房間中央擺著一張長餐桌,桌麵上擺著一籃子麵包,一大份熏肉拚盤,還有一隻玻璃壺,裡麵盛著滿滿的新鮮牛奶。

空氣中飄散著食物香甜的氣息,和擁擠陰冷而滿是黴味的地下室天差地彆。

饒是定力好如鐘明,在被餓了一天後,聞到食物的香氣也差點口水都流出來。

“坐吧。”

瑪麗夫人坐在上首,鼻梁上架著一副單片眼鏡,膝上攤開一張報紙,頭也沒抬地說。馬修點頭,坐到餐桌旁,鐘明跟著坐在他旁邊,抬起眼,一下跟對麵的一雙秀麗的眼睛對上視線。

餐桌旁除開鐘明一共坐了五個人,瑪麗夫人與馬修,一個身材胖胖,看起來很和藹的中年女人,另外一個身材高大,帶著金絲邊框眼鏡的斯文男人,最後是正巧坐在鐘明對麵的一位小姐。

之所以用小姐形容她,是因為這個女子格外年輕,柔順的金發搭在肩上,眼睛碧藍,穿著一條寶藍色的絲絨裙裝,扣子和瑪麗夫人一樣扣到喉嚨下最後一顆,身上有股嚴肅高傲的氣質。

鐘明看著她,心想這應該就是基督徒瑪麗夫人最欣賞的那種女性。

這些就是‘上層’的仆人了。

眾人顯然對突然出現在餐桌上的鐘明很好奇,他們的視線一下一下往這個亞洲麵孔的青年身上掃,等待著瑪麗夫人的解釋。

但是她什麼都沒說,‘嘩啦’一聲疊起報紙,站起來,拿起桌上的鈴鐺。

隨著叮鈴一聲,桌邊的人們不約而同地低頭斂目,雙手交握。

鐘明一愣,明白過來,這是基督教裡的飯前祈禱。而更奇怪的是,在他聽到那聲脆響之時,身體已經自發地擺出了同樣的姿勢。

這是為什麼?鐘明閉上眼,心中疑惑,但是雙手卻自發地交握放在身前,擺出祈禱的姿勢,清晨的鳥叫聲自窗外傳入,他與其他仆人齊聲道:

“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