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 受欺負(1 / 2)

女人略微尖利聲音在走廊中回蕩。

鐘明被說蒙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身後有幾聲壓抑的輕咳傳來,李逸之實在憋不住笑,想用咳嗽掩飾,最後還是忍不住發出‘撲哧’一聲。

幾步遠外,站在瑪麗夫人身後的馬修低下頭,用拳抵著嘴,肩膀顫抖幾下。

“我……我沒化妝啊。”

鐘明磕磕巴巴地解釋。期間的嘴唇一張一合,紅潤的色澤在燈光下格外顯眼。

女人眉頭更緊,伸手拿出帕子,用力去擦他的嘴唇,差點沒摩破皮,看到帕子上什麼都沒有,這才勉強相信鐘明真的沒化妝。

她明明是錯怪了鐘明,臉色卻更難看,冷哼了一聲放開手。

鐘明的下巴上被抓出三道紅痕,吃痛地伸手去摸。瑪麗夫人冰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一張臉拉得老長,像是風乾的橘子。

馬修走出來,向鐘明使了個眼色:“你,走到最後麵去。”

鐘明被女人的眼神盯得背冒冷汗,乖乖走到座位最後一位,低下頭把自己藏在阿奇背後。

瑪麗夫人似乎這才情緒好了點,冷哼了一聲,那雙尖頭皮鞋在地上踩踏兩下往前走了。

馬修輕咳一聲當作對剛剛鬨劇的結尾,對眾男仆:“都跟上。”

男仆們遂排成兩隊跟在他們身後走出走廊。

鐘明一直低著頭,跟在隊伍最末尾,不知多久之後,一道光照在他的臉上。鐘明抬起頭,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他們站在大堂裡,天花板高得像是天空,璀璨的大型吊燈閃爍著亮光,樓梯一圈圈地繞上去,像是看不見儘頭。腳下踩著的是厚厚的地毯,四周放著幾隻花瓶,空氣中散發著芬芳馥鬱的玫瑰香氣。

鐘明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覺得他們就像一隊老鼠,從臭水溝裡爬出來,在寬闊的豪宅之中不知何去何從。

“看傻了吧。”

李逸之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鐘明回過神,趕忙低下頭,幸而瑪麗夫人在跟馬修說話,沒有注意到這邊。

“你不用太緊張。” 李逸之見鐘明拘謹的動作,彎下腰,低聲跟他說:“瑪麗夫人原來是修道院的修女,為人比較古板……對長相偏妖豔的人有些偏見。”

鐘明聞言,不自覺地擰了擰唇,對‘妖豔’二字感到些許不適,他覺得自己隻是氣色比較好。

李逸之安慰道:“彆擔心,這也不算什麼大事。” 他接著道:“隻是今天可能不會給你分什麼好活了。”

鐘明聞言,心中一頓,上崗第一天就惹惱了上司,他這新工作恐怕是要黃了。

許是看出他的擔憂,李逸之勾起唇角,頭更低了些:“不過也沒關係……要是有活你乾不來。我可以幫你。隻要你喊聲哥哥來聽—”

他話還沒說完。馬修的聲音從隊伍最前端傳來:“新來的。”

鐘明被點到,趕忙上前一步,從阿奇身後探出頭。馬修碧綠的眼睛看著他,說:

“你今天負責打掃台階。”

這聽起來是個尋常的工作。鐘明點了點頭。

反而這時他耳邊響起粗重的喘息聲,一聲比一聲重:“……什麼?”

鐘明轉頭去看,傑克從隊伍裡走出來,野蠻的臉上漲紅,熊一樣的身體在怒氣下起伏,他瞪著馬修:“憑什麼給他裡麵的活?我們都得從外麵做起——”

他的怒氣宣泄到一半,就被馬修一個噤聲的手勢打斷。

“少廢話。” 他碧綠的眼睛像某種無機製的寶石:“你們沒資格過問我們的決定。”

他身上再次隱隱散發出強烈壓迫感,傑克驟然閉上了嘴,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接著神情透出惱怒,仿佛對自己懦弱的姿態感到憤怒。

鐘明從傑克身上看到恐懼。很奇怪的是,馬修其實沒說什麼太狠的話,站姿也不帶有任何攻擊性,儘管如此,傑克極力掩飾的表情下卻還是透出恐懼。

這些人到底在怕什麼?鐘明想不明白。

馬修輕描淡寫地解決了傑克,移開視線,繼續分配下一個男仆的任務。傑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將憤怒壓下,不甘心地走回隊伍裡,回頭瞥了鐘明一眼,眼神狠厲。

好吧,都算在他頭上了。

鐘明有點無奈。上任的第一天,惹上司生氣,被迫站隊,同事結怨,真是好極了。

·

男仆們各自領了任務,散開來。鐘明領了水桶和帕子,趴著擦台階。這些台階都是整塊的大理石雕的,表麵光滑,還算好擦。隻是不知道上麵為什麼沒鋪地毯,鐘明跪在上麵,冰冷的溫度透過西褲的麵料傳進來,膈得他的膝蓋生疼。

這宅子的主人也不嫌磕腳。鐘明在心中腹誹。

擦了一會兒,鐘明便覺得彎腰彎得累了,抬起頭,看到掛在樓梯中間牆壁上一張巨大的畫像。

冷色調的畫布上麵畫著一個小男孩,棕色的頭發,藍眼睛,精致的小臉長得像童話裡的小王子。他穿著一西裝馬甲,小臉板著,神情很冷淡,與黑色的背景相得益彰。

在他身後的黑暗中,若有若無地站著一個身影,和麵容清晰的小少爺形成鮮明的對比,那個人隻畫出了一隻手,按在男孩的肩頭,大拇指上戴著一隻綠寶石戒指。

按常識來講,這裡掛的應該是主人家的畫像。

但是鐘明莫名從畫中讀出一點不詳的意味。特彆是小少爺背後的那團黑暗,盯著看久了,有種自己都會被吸進去的錯覺。

越看越晦氣。

鐘明垂下眼,拿了帕子,低頭繼續擦台階。

一張白帕子從左抹到右邊,拿起來看,布料上全是褐色的汙漬。鐘明看著那痕跡,皺了皺眉,這黑色大理石的台階,打眼看過去乾淨,一擦卻這麼臟。

他把手帕放進水桶裡,搓了兩把,帕子上褐色的汙漬消失,水中漫出淡紅色。

鐘明看著那紅色,鼻尖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甜腥味。他突然意識到什麼,手顫抖了一下。

這不是什麼簡單的汙漬,而是血。

這是誰的血?鐘明心下震顫。

就在這時,鞋底踩在大理石上的聲音傳來,鐘明抬起頭,還沒看清楚來的是誰,水桶便被人一腳踹翻。

‘砰’的一聲,血水嘩啦啦地順著樓梯流下去,一路暢通無阻,讓鐘明一上午的苦工付諸東流。

早上《簡·愛》,剛剛是《了不起的蓋茨比》,現在又演《灰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