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瓊動作一頓,接著緩緩抬起頭,看向鐘明,極輕地眯了眯了眼睛。鐘明斂下眼,裝作沒有看到她不讚同的神情,略一點頭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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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繼續在檔案室幫忙,陶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砰地在他麵前甩下一本厚厚的賬簿,讓他整理好這一個季度的賬目。但是當鐘明真的將帳理得整整齊齊,一分都不差時,男人的臉色卻更加難看,直到鐘明離開檔案室都還陰沉地盯著他的背影。
鐘明可沒空關心他這位上司心情怎麼樣,結束檔案室的工作,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去伺候艾伯特吃晚飯。艾伯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直耍脾氣,每次都要他輕聲細語地哄勸半天才肯吃一口。
等到艾伯特將晚飯吃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深夜,鐘明捧著餐盤,再次出現在了頂層的書房門前。
這次他的手沒有受傷,還算平穩地端著餐盤,上麵放著紅茶,點心換了一種,是黑巧克力餅乾。鐘明親眼看到瑪麗夫人從後廚裡端出這些餅乾,彼時還散發著剛出爐的熱氣。
鐘明忙得腳不沾地,自從早飯到現在滴水未進,雖然很能忍餓,但是在如此香甜的氣息下鐘明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該死的大地主,該死的剝削階層。
鐘明忍不住磨了磨後槽牙,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的視線從餅乾上移開,抬起手輕輕在木門上敲了兩下。
“進來。”
書房中傳來聲音。
鐘明按下手臂上小小的雞皮疙瘩,伸手推開大門,邁步走入房間內。
房間裡還上次那個樣子,正對大門的窗戶外,一輪明月高懸在黑夜中,有著紅絲絨內襯的實木椅子背對著他,蒼白的手指上的綠寶石閃閃發光。
有了上次的教訓,鐘明下意識地放緩了呼吸,走得十分小心,每邁出一步都注意腳下有沒有奇怪的皺褶或者凸起。
幸而這次沒有奇怪的事情發生,鐘明順利地走到了書桌旁,輕輕將餐盤放在了桌麵上。
在確保紅茶一點都沒有撒出來之後,他低下頭,恭敬退到一邊。
房間裡一時陷入沉默。
鐘明盯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像瑪麗夫人一樣問候一下對方。但是他們又不熟……鐘明想起瑪麗夫人之前露出的,像看兒子一般慈祥的目光,打了個抖,他可做不到那樣。
就在這時,他在餘光中看到那隻手端起餐盤上的紅茶,消失在椅背後麵。
“瑪麗夫人還有懲罰你嗎?”
聲音冷不丁響起。鐘明怔了怔,反應過來後小聲道:
“沒有。”
椅背後再次伸出那隻手,端著瓷杯放回桌麵上,發出一點清脆的聲響。
鐘明注意到裡麵的紅茶少了一點,他的視線向左移,不自覺地粘在了那碟巧克力餅乾上。
現在是秋季,雖然書房裡的壁爐中燒著柴火,但氣溫還是比較低,鐘明幾乎能夠看見巧克力餅乾的表麵在冰冷的空氣下逐漸變得堅硬。
再放下去就要涼了。
真是浪費,鐘明心想。他的喉結輕輕一動,突然發覺自己對甜品似乎格外的渴望。
“想吃就吃吧。”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像是能讀懂他的心一般說道。
鐘明一愣,接著呼吸微滯,不自覺微微睜大眼睛。這人難道背後長了眼睛?
然後,他便看見那蒼白修長的手指抵住碟子的邊緣,將巧克力餅乾往桌邊推了推。
這動作算是很明顯了。
鐘明頓了頓,下意識地擰住嘴唇,又咽了口唾沫,最終食欲暫時打敗了謹慎。
他上前,伸出手拿起一塊餅乾,朝著邊緣上咬了一小口。
……好吃。
巧克力與黃油混合後香濃絲滑的滋味在舌尖散開。鐘明驚豔地瞪大了眼睛。記憶中的巧克力餅乾應該是更加廉價的味道,過甜而質地堅硬,和現在嘴裡的完全不一樣。
他忍不住又拿了一塊。
接著又是一塊。
等鐘明下意識地伸出手,卻抓了個空,他才驟然清醒過來。鐘明看著隻剩下一點殘渣的碟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在他身側,蒼白修長的手指不知什麼時候曲起,關節一下一下敲打在木製扶手上。
動作有些漫不經心。
鐘明頭一次從一隻手中看出如此明顯的嘲弄,立即感到了自己臉頰上的熱度。
“好吃嗎?”
椅背後傳來聲音。鐘明下意識地點頭,又突然想到自己站在對方看不見的背麵,下一秒卻聽見那聲音說:
“看來確實很好吃。”
手指向下指了指。鐘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低下頭,地毯上赫然有兩塊餅乾碎屑,黑色的巧克力在紅色絲絨的地毯上非常顯眼。
他把地毯弄臟了。
鐘明怔了怔,接著下意識地俯下身,跪到了鬆軟厚實的地毯上,伸手去撿那兩塊碎屑。
因為碎屑正好掉在了書桌下麵,靠近桌腿旁邊寸許處,鐘明不得不彎腰去夠,沒有意識到因為自己的動作,他離椅子上坐著的人已經非常近。
從上位者俯視的角度,看到的便是穿著男仆裝的青年跪在腳邊,後腰塌下,衣物隨著動作收緊。
鐘明雖然不如其他男仆般英武高大,但是勝在身段好,該瘦的地方瘦,該有肉的地方也不缺斤少兩。
彼時,鐘明正在專心致誌地伸手去夠那兩塊餅乾碎屑,桌麵妨礙了他的視野,讓他沒有注意到上麵投下的視線。
他順利撿到了地毯上的餅乾碎,垂下眼看著那兩塊碎屑。
掉到地上不到五秒,吹吹還能吃。
鐘明心想,下意識地就將手碎屑往嘴裡塞。
然而鐘明剛剛抬起手,一個冰涼的東西突然纏住了他手腕。
略沉的聲音從鐘明上方傳來:
“你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