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謖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著她的臉,卻看不出絲毫易容的痕跡,“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薑盈:“哦,我當時身上布滿了燒傷,就連臉都……”
她撫了撫臉,眸中閃過痛苦。
裴謖心口一緊,“你的臉也被燒傷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眼下這張臉是否是易容成的呢?
薑盈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不欲多說的樣子。
“王爺,多謝你的款待,我——”
“緊趕慢趕總算是趕上了。”薑盈話說到一半,蕭沛大步走了進來,帶來了外麵的冷冽氣息。
他坐下來,沒等宮女送上碗筷,就扯了條金黃漬亮的素雞腿吃起來。
大口吃“肉”,大聲咀嚼,吃相豪放得很。
他問:“剛才裴司主和小百在說什麼?我看你們相聊甚歡的樣子。”
裴謖:“說起了陸校尉受傷失憶的事。”
陸百在身邊待了兩年,蕭沛自然也清楚這事,“我讓人多方查探,卻始終沒查到小百以前的身份,裴司主掌管諦聽司,最擅長打探情報消息,能否幫忙查查?”
裴謖:“好。”就是蕭沛不說,他也會查個清楚明白。
吃飽後薑盈困勁兒上來,打了個哈欠。
裴謖對柳江道:“帶陸校尉去休息。”
薑盈看向蕭沛,目露問詢。
蕭沛:“待會兒我有事想跟裴司主商量,你隨他下去休息吧,我走的時候自會叫上你。”
薑盈便隨柳江離開了。
柳江將她帶到了偏殿,吩咐宮女好生侍候,便離開了。
宮女要上前來服侍薑盈脫衣,薑盈擺手拒絕了,隻除了外袍和靴子,合衣躺到床上。
雖然她的確有些困,但並不敢在宮裡放心睡下,隻打算合上眼假寐一段時間。
誰知眼皮子一閉上,就不知不覺睡沉了。
坤六輕輕來到床邊,先試探地喚了兩聲:“陸大人?”
沒得到回應,確定他的確睡著了,她俯身將他身體微微側翻過去一點,湊近他脖子看了看。
後頸右側果真有一顆血痣!
緊接著坤六又將手伸向了“陸百”的衣服,隻是才解開了一小半,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你在乾什麼?”
坤六心下一驚,回頭一看,是陸千,隨湛王進宮的另一名近衛,陸百大人的“大哥”。
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他的靠近。
這不禁讓她想起了過去乾六總是悄悄從背後靠近她,然後猛地嚇唬她的事。
可惜乾六已經不在了。
坤六神色不見絲毫慌張,從容道:“我見陸百大人合衣就睡了,擔心他這樣會不舒服,就想幫他將衣服脫了。”
陸千:“小百覺輕,你這樣很容易將她弄醒,就讓她這樣睡吧。”
頂著這人虎視眈眈的視線,坤六如何還能再給陸百脫衣服?隻能不甘地離開了。
回頭看一眼,陸千竟然直接搬了張凳子坐到了床邊,雙臂抱胸,赫然成了一尊門神,不準任何人再靠近。
坤六心下覺得有些古怪,這人對陸百是否有些保護過度了?
薑盈這一覺睡得很舒服,醒來有種躺在雲端的熏熏然,感覺每一根骨頭都被按摩了一遍似的。
千裡奔波趕路的疲累都消除了。
她蹭了蹭枕頭,睜開眼睛,就見床頭杵著一個大塊頭,心跳漏了一拍,待發現是陸千,這才放鬆下來。
“你坐在我床邊乾什麼?”
陸千將自己先前看到的事告訴了她。
薑盈擁著被子坐起來,靠在枕頭上若有所思,坤六顯然是裴謖派來的,想趁她睡著檢查她的身體。
她在軍中待了兩年,即便睡覺也會保持警惕,不會連有人來脫她的衣服都察覺不了,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的沉睡是裴謖讓人動的手腳。
先是飯桌上故意給她夾她以前絕口不吃的香菜,後又讓她陷入沉睡想看她的身體確認她是男是女。
薑盈並不惱,反倒希望裴謖再接再厲。
這次坤六給她脫衣服被陸千打斷了,接下來裴謖又會使出什麼招來呢?
薑盈走出房間,院子裡那棵銀杏樹在風中發出簌簌的聲音,金燦燦的葉子像一片片小扇子,一顆蛋黃色的夕陽隱沒在樹葉間,正漸漸沉沒。
已經傍晚了。
“將軍呢?”
陸千:“還在書房和攝政王商討事情,沒有出來。”
真是難得,蕭沛是個坐不住的,這回竟然和裴謖在書房裡待了一下午。
也不知討論的是什麼事。
薑盈睡一覺肚子又癟了,可她也不能比蕭沛和裴謖這兩個大boss先吃飯,便打算進屋吃幾塊點心墊一墊。
才一轉身,一個人忽然撞過來,一壺不冷不燙的茶水全都潑到她身上了。
“陸大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宮女害怕地跪下請罪。
薑盈:不,你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