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沛站在刀架前,仔細擦拭著一把刀,刀是直刀,長三尺三寸,刀身映著窗外投進來的月色,如雪般透亮,他從刀身上清晰看見了自己的麵容。
刀柄上鏤著“映月”二字,正是這把刀的名字。
擦完後他隨意挽了個刀花,往一旁的桌子切下去。
刀身如一片鋒利的流水,毫無阻礙地劃過桌角,無比絲滑地將其切了下來,仿佛切的不是堅實如鐵的紫檀木桌,而是切的糕點一般。
切口平整,光滑如鏡。
縱然早已知曉此刀削鐵如泥,但每次見到他都還是有種心驚之感。
不愧是把寶刀!
這把刀是那天他受邀去寧王府賞寶刀,臨走前蕭潛送給他的,作為他們之間結盟的信物。
是的,結盟。
“事成之後,我隻要裴謖的命,至於那個位子,你也看到了,我如今不過是個筋脈俱斷的廢物,便是想爭也爭不了,到時它隻會是你的。”
蕭潛坐在輪椅上,腿上搭著一塊毯子,對他如是道。
蕭沛隻略做思考,就答應了下來。
他可沒那麼天真,相信裴謖會信守承諾真的放他離京。
若換了他是裴謖,也不會放一個手握重兵的嫡皇子安然離京,那跟放虎歸山有什麼區彆?
若他逆來順受,不知反抗,今日裴謖能隨意插手支配他的婚姻,來日他說不定就會隨意要他的命!
所以他隻能想辦法除掉他。
蕭潛的提議,與他不謀而合。
至於那樁與沐恩侯府的婚事,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用來迷惑裴謖,拖延時間。
而婚禮那日,就是裴謖的死期。
*
梅君山莊,梅林木樓。
“你這個攝政王不用上朝處理政務嗎?怎麼還待在這裡不走?”
又一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薑盈披散著頭發懶懶散散地從樓上下來,見到在廳裡悠然自弈的裴謖,很不客氣地道。
裴謖放下棋子,含笑朝她望去,“若是沒了我那些大臣就不知如何做事,那要他們有何用?彆說我隻是離開幾日,就是從此不再過問政事,朝中也亂不了,夭夭且不必擔心。”
薑盈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誰擔心了?我隻是不想再看見你。”
裴謖臉上笑容未變,大概是已經被她虐得產生了免疫力吧,如今她這種話絲毫傷不到他了。
“餓了吧?廚房裡給你留著飯,我去端出來。”
為了表示不滿,當然也是因為想趁機睡懶覺,薑盈這些天每每都睡到快中午才起來。
跟裴謖的用餐時間完美錯開。
不過裴謖都會給她留飯,不管她什麼時候起來,都能吃上熱乎的豐盛的食物。
也就裴謖能忍得了這樣的她,甚至還頗有點樂在其中的意味。
薑盈這些天鬨也鬨過了,罵也罵過了,多難聽的話都飆出去了,結果裴謖的虐心值反倒還下降了。
這讓她很是無奈。
俗話說“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她連著出了幾回大招,都沒能完成任務,暫時已經沒有心力再繼續了,隻想擺爛,破罐子破摔。
愛咋咋。
要是任務完成不了的話,那就時間一到死翹翹好了。
人終有一死的嘛,和彆人比起來,她死後還多活了五年,已經很幸運了。
人要懂得知足。
這麼給自己灌了一碗雞湯,薑盈安心地坐下吃了起來。
該說不說,裴謖的廚藝真是絕了,小湯包也太好吃了,她一口氣可以炫一籠!
心滿意足地吃完這頓早午飯,薑盈躺到走廊上的貴妃榻上,擺出熟練的癱姿,曬起了太陽。
手頭感覺空空的,要是有隻貓給她擼就好了。
可惜裴謖不肯把雪糕送來,估計是怕雪糕搶奪了她的注意力。
沒過一會兒就到了中午,裴謖簡單給自己下了碗麵,坐在她邊上吃了。
薑盈才吃飽不久,但是看他吃麵的樣子,竟然又有點饞。不是饞麵,是饞他。
裴謖就算黑化了,也隻敢抱著她親一親,至於更深入的交流,他大概是做不出來。
雖然他每天晚上都堅持睡在她的房間裡,不過並不是跟她同床共枕,而是在她的床邊打地鋪。
還要用那根鐵鏈子扣住她的腳腕,另一頭則扣在他的腳上。
生怕她趁他睡覺時跑掉。
見她盯著自己,裴謖以為她想吃,就道:“鍋裡還有,我去給你盛一碗?”
雖然她午飯並不跟他一起吃,但他還是會下意識做夠兩人的量。
薑盈摸了摸自己仍舊有些鼓的肚子,吐出倆字:“不吃。”
她都感覺自己這些天下來被他給喂胖了。
等裴謖吃完了,薑盈站起身活動了下身子骨,朝他一點下巴:“練練?”
裴謖欣然應下:“好。”
夭夭時不時就找他練練,估計是為了找到他的破綻,好打敗他從這裡逃走,但他依然願意縱著她。
而事實上,薑盈隻是為了活動活動罷了。
為了維持失憶人設,以前的那些娛樂活動她都不能玩兒,怕自己一不小心露餡,時間一長難免無聊。
有裴謖這麼個賞心悅目的人形沙包陪她對練,快樂不就來了嗎?
打了一陣,薑盈出了一身汗,到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溫泉。
正穿衣服,聽見外麵有人在跟裴謖說話,“請帖”、“婚禮”的字樣灌進耳朵裡。
誰要結婚?
裴謖該不會是瞞著她偷偷準備了一場婚禮準備再娶她一次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薑盈竟然有些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