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與謝流庭所想的不同,……(2 / 2)

塔格裡 噫籲嚱鴨 4985 字 9個月前

謝煬看得發怔,直到桑嵐轉身上馬之後才想起來要搭話,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不遠處的一聲嘶鳴打斷。

——那是他的馬,自他被巨熊掀翻在地後就失去了蹤跡。看樣子像是受到了驚嚇,頗為胡亂地在林間奔跑起來。

桑嵐蹙眉向聲響發出處看去,卻隻能看見一道黑色的身影在林間穿梭而過。

眼見那馬越跑越遠,桑嵐忽地意識到——那匹馬跑去的方向,似乎正是休息營地所在!

侍衛多被派遣來保衛帝王皇子及參與圍獵的世家子弟,營地處聚集的大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大臣及他們的家眷,若就這麼讓那馬衝出去,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思及此,桑嵐暗罵一聲,趕忙駕著青騅追了上去。

唯有謝煬仍保持著跌坐在原地的姿勢,半晌後才扶著樹乾撐起身體。他的視線望著桑嵐離開的方向,良久,麵上浮現出一種夾雜著各種複雜情緒的神色。

*

專供給王公貴族的休息處,有一圈木製柵欄在樹林外的空地處隔開,場外站著不少姿容姣好的年輕貴女,正含羞帶怯地張望著林中不時穿梭而過的身影,看見自己的心上人時,還會與身側的同伴低聲秘語。

大晟民風開放,是以周圍的眾人皆對於此種現象並不奇怪,甚至還有長輩也在幫著相看,或是物色一番場中的子弟,以判斷是否適合將自家的女兒嫁出去。

謝流庭以往這時都會以身體不適為由回到營帳內休息,然而這次卻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竟留在獵場外同一群大臣及家眷們默默進行圍觀。

然而就在男人凝神思索著桑嵐大概會什麼時候出來、又會帶上什麼獵物時,身後的侍從卻忽地俯下身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謝流庭原本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長睫掩下的鳳眸中驀地掀起陣濃稠的黑霧。

茶香飄蕩,男人卻忽地失去了品茶的興致。

“慎王的馬驚了?”

“是的,殿下。”那侍從說完,有些猶豫地接著道:“而且,據說王妃——”

沒等他說完,謝流庭便倏地抬手打斷了他的話。一雙黑沉的眼眸直直望向樹林的出口處。

兩道急促的馬蹄聲先後從林中傳出。

打頭的黑色駿馬一看品相便知是慎王的坐騎,而緊隨其後的那個——

桑嵐左手不斷勒緊韁繩,腳後跟輕磕馬腹,右手持韁狠抽了幾下青騅的臀部。

“快,青騅,再快一點!”

被勒令的白馬有些委屈地從鼻腔中噴出口氣,似乎不太理解之前一直溫溫柔柔的主人這時候怎麼突然對它這麼狠心,但仍舊很聽話地跨開步伐向前跑去。

營地處休憩的眾人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隻在看見那黑馬發狂似的向著營地的方向疾馳而來,並即將跨過圍欄時,才頓時驚慌失措起來。

而站在圍欄處離危險最近的貴女們更是被嚇得臉色蒼白,眼見著躲閃不及,紛紛驚叫著閉上了眼。

就在那黑馬的馬蹄高高揚起,即將踏上圍欄外的一名少女時,身後緊跟著的桑嵐猛地撒開手上緊攥著的韁繩,身體騰空,腳尖在青騅背上使力一踏。

衣袂紛飛間,他輕巧落上黑馬的馬背,手腕翻轉幾圈抓住韁繩,兩膝夾著馬腹用勁,生生讓那馬在半空中調轉了一個方向。

黑馬的兩蹄在空中踢蹬了兩下後,終於被控製著強硬地落在了地上。桑嵐趕忙貼緊了馬背,操控著身下的馬在林外的空地處繞著奔馳了兩圈。

跑了好半會兒後,那馬才在桑嵐的安撫下慢慢冷靜下來。也但並沒有立即停下,而是馱著桑嵐繼續輕快地在草地上跑動。

看起來倒是極為喜歡他。

一場意外還未降臨便已結束。

而營地處的眾人在反應過來後,都驚魂未定地紛紛將目光聚集在場中那個騎著馬跑動著的那個矯健的身影上。

驚訝的、好奇的、震撼的……

那來自不同人的許許多多的目光中,自然而然地有屬於謝流庭的一束。

沉默地看著桑嵐騎著馬兒的背影好一會兒,謝流庭才微微揚了揚手,而身後的侍從立馬會意,向著樹林出口處的方向高喊一聲——

“慎王殿下。”

一時之間將眾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畢竟王爺受傷,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謝流庭的視線仍然停留在不遠處駕馬馳騁的桑嵐身上。

有些東西,或許當事人不知,但旁觀者卻能輕易察覺到。

桑嵐在騎馬時,他的狀態與平日裡大不相同,縱使容貌上沒有變化,但氣質上卻有很大的改變——有種細碎的、像寶石一樣的光會從那雙湖色的瞳孔裡流溢出來,慢慢地輝映出一種照人的光彩。

旁人意識不到,可是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謝流庭卻看得分明。

當桑嵐輕輕揚起馬鞭、飛揚的馬蹄踏上草地後朝天衝開一層層浪一般的草屑、狀若碎金的光落在他翻飛的衣擺,那種獨屬於曠野的狂放與野性便豐沛又隱秘地從他身上發散出來。

柔韌、堅定、恣意。

陽光灑下,光陰散去。

風從桑嵐散開一點的、卷曲的發絲間拂過,自由便有了形狀。

在男人眼中,騎在馬背上的人縱使背對著他,渾身也在呼嘯著一種聲音——看我。

這種聲音像是一種無法違抗的指令,於是一聲令下,扶光、流雲、長風皆看向他。

謝流庭亦著眼看向他。

薄霧將萬物遮擋,他的眼前便隻能看得見桑嵐一個。

隻能看見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