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奇者。”阿鳴小聲地念叨。
有了人偶之後他就很少下地行走了,人偶偏愛他,而他是一條恃寵而驕的龍,將頭紗當作被子,將柔順的長發當作窩,再把自己的頭貼在人偶的耳邊與他私語。
“傾奇者,這個稱呼真好聽。”
人偶勾了勾嘴角,垂下眼簾,無奈又寵溺:“你喜歡就好。”
繁星的夜裡,寂靜的海麵翻湧白色的浪花,而岸邊人偶如同起舞般輕盈旋動,揮動的頭紗比繁星更加璀璨,然而一切都在絕倫的瀲灩剪瞳中黯然失色,引得村莊內的人類低聲地驚呼其為傾奇者。
不愧是他的亮晶晶,即使是打獸境獵犬,都美得讓人類驚歎。
阿鳴既高興人偶獲得的新稱呼,又有點嫌棄,想了想,從上方垂下頭,貼住人偶的鼻尖蹭蹭,微涼的溫度相貼:“你是龍最喜歡的亮晶晶,龍想把你藏起來,你不可以和彆人走哦。”
他的人偶哪裡都好看,眼睛好看,鼻梁好看,頭發絲也好看。
阿鳴沒注意到人偶的耳廓已經變得像桃子的粉紅,隻看見人偶輕輕地笑了笑,眼神堅定又羞澀,和往常一樣和緩的語氣。
“嗯,不走。”
扛著一口黑色的大鐵鍋,鍋裡還有各式各樣的調味品,以及一本記載稻妻平民常見農家菜的食譜,阿鳴和人偶又回到了森林裡。
天邊泛起一抹耀眼的白,星沉日升,嶄新的一天即將開始,然而人偶是不需要睡覺的,白天和夜晚對他而言並沒有任何區彆。
阿鳴藏在石塊縫隙的陰影裡,輕輕地打著哈欠,尾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地麵,泥地裡細小的木塊和枯草都被翻了出來,落在不遠處那口大鐵鍋下的柴火裡。
柴火熊熊燃燒。
人偶在做飯。
不知疲倦的體質讓他有大把時間可以隨心所欲地支配,他在嘗試按照食譜給出的訊息,將去掉毛和內臟的山雞撇去血沫,切成塊,加入蔥薑等調味料,搭配山間的野花和豆子,滴入野果的汁,最後舀出一盤人偶特供版甜甜花釀雞。
“阿鳴,要起來吃飯嗎?”人偶蹲下來,撓了撓阿鳴的臉頰,溫度傳至掌心。
他可以把龍抱起來,那麼小的一團,縮在臂彎裡,聞到食物的氣味就會翻個身,露出柔軟的肚皮,再蹭一蹭自己的指腹。
像是在撒嬌,人偶想。
等到阿鳴長大,他會變重變沉,長出鹿茸一樣的角和爪子,再擁有人類的外表,那時候的阿鳴會很漂亮,現在的阿鳴也很可愛。
“飯!”阿鳴支棱起腦袋,眼睛都還沒睜開,整條龍就準確地轉向了食物的方向。
湯汁混合雞塊盛進小碟裡,色澤金黃,一旁裝飾用的紫色小花也很誘人,阿鳴伸出舌頭一點點舔舐,整條龍都像陷入了盛滿的蜜糖裡。
好吃!
龍很矜持,以常人所不能及地速度將人偶做出來的飯食全部消滅乾淨,當他從飯盆裡再抬起頭時,發現人偶一動不動地撐著臉看著他,笑了笑,問:“阿鳴,你的名字是父母給你取的嗎?”
阿鳴很隨意:“沒有哇,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親生的父母。”
蛇是不可能生出龍的!
他也沒聽說過稻妻哪裡還有龍的蹤跡,唔,說不定他的父母是外國龍,比如書上提及過的,璃月的若陀龍王,還有蒙德的特瓦林之類的。
至於名字——
阿鳴很深沉:“在決定離家出走的時候,我決定給自己起一個酷炫的代號,當我萌生這個念頭的時候,眼前有一株鳴草,所以我的名字是鳴。”
“是嗎?”人偶真誠地點頭,“很好聽。”
他不置可否地會想到昨天晚上在村莊時聽見的夫妻閒話,不斷地在腦海中重複。
名字是重要之人贈予的羈絆。
下意識地摸了摸心口,那裡空洞得並無一物,常人擁有的心臟他沒有,隻能摸到一團冰冷的空氣。
那種孤寂的氛圍好像又纏上了他。
阿鳴對情緒有獨特的分辨技巧,他在野外生活慣了,見過許許多多的動物,也能與他們正常交流。動物是沒有名字的概念的,就像黑蛇始終是黑蛇,阿鳴在蛇窟裡也隻被稱為最小的弟弟。
……人偶,好像沒有名字哦。
突然意識到這一個事實。
尾巴尖不安分地開始戳人偶的手腕,一遍又一遍,等到人偶覺得癢的時候就變本加厲。
人偶想撥開他,舉起來了手,但是還沒等到觸碰到龍鱗,阿鳴就不甘示弱地緊緊纏在人偶的手腕上,還給自己打了一個結。
重點是。
阿鳴眼睛一亮:“你想不想要個名字!”
“我昨天偷聽到人類說話,他們說名字是禮物可以送給彆人的,那我也要送你一個名字!”
人偶又開始笑,溫溫柔柔但又停不下來,每次都會讓阿鳴產生一種“我的亮晶晶也太閃耀了”的錯覺。
“可不可以嘛?龍的賜名可是很難得的。”
“好啊。”人偶眯著眼,眼裡有光。
自己好像哪裡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