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將畫好的畫遞給蔣恩慈,又從口袋裡摸出了一顆巧克力。他摳了摳腦袋,“姨乎,禮物。”
蔣恩慈沒接,崽崽強硬把禮物塞到他手裡。紙張折出來的硬邊在他的手心刮擦了一下,那種刺疼感紮到最柔軟的地方。
崽崽說:“姨乎彆客氣,明年你給崽崽帶禮物!”
蔣恩慈被他神氣大方的口吻逗笑了。那張漂亮精致的臉展露笑容時,聶星柔看得愣住,連崽崽都哇了好大一聲:“姨乎好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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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深夜,秦詩好和方子敬要去給領導拜年,拜托聶星柔照顧崽崽,他們明天再來接。聶珍珍在旁邊說:“她有個什麼經驗,肯定是姥姥帶孩子最好。”
結果一聽這話,崽崽立刻扭臉不看聶珍珍,對媽媽說:“我就隻要星星姨姨,我晚上就跟姨姨睡,不要彆人來,不要彆人!”
聶星柔想,這哪裡是要她,崽崽剛才正在和蔣恩慈玩數獨遊戲,兩個人填得頭也不抬。秦詩好在樓下叫了半天崽崽也不應。
如果不是蔣恩慈發話要崽崽下樓應付一下,他估計連樓都不肯下。
聶星柔覺得很驚奇,又覺得莫名合理。畢竟蔣恩慈看起來喪且冷漠,但就是很有影響力。她會被吸引,崽崽也會被他吸引。
“好好好,沒彆人,就你和星星姨姨。”秦詩好連忙哄他。
聶珍珍有點不高興,“那我去看電視,樂得清閒。”
聶星柔抱著崽崽又回了樓上,崽崽好像小探子,左右確認無人後,這才躡手躡腳打開房門,直接撲到了蔣恩慈的懷裡。兩人又繼續埋首於遊戲中。
崽崽還學著蔣恩慈思考的動作,左手撐住下巴,小指微微抬著,貼在嘴唇上。
聶星柔覺得這畫麵有點溫馨。她是第一次覺得這個詞能和蔣恩慈搭在一起,還沒有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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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玩到轉鐘。本該是個大忙人的蔣恩慈手機都沒響過,倒是聶星柔的手機振得勤快。她忙著給朋友、客戶和領導拜年。不過更讓人意外的是,向來眼高於頂的曾鳴居然發了條拜年微信。
而且他還認認真真把她的名字打對了,這就更讓人吃驚了。
聶星柔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蔣恩慈。他眉眼未動,依舊盯著紙上的數獨,然後說:“看我有事?”
“曾鳴的拜年消息,我要怎麼回啊?”
總不能說看他好看吧。
蔣恩慈伸手,“手機給我。”
她依樣遞了過去。
沒過一陣,蔣恩慈將手機遞還。她和曾鳴的聊天對話框還在,隻是多了兩行內容。
【聶星柔:噓寒問暖的最好方式是打筆巨款,記得寫自願捐贈。】
結果那頭還真的發了個八千八百八十八的轉賬過來,下麵備注:“自願捐贈”。
聶星柔抿著嘴唇,半天沒說話。這算不算是,“一句話讓男人給你花八千”?
後半夜裡,聶星柔和崽崽都熬不住了,兩人縮在床上睡了。而蔣恩慈,幫兩人蓋上被子,自己戴著耳機睡在躺椅(聶星柔和崽崽一起搬來的)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聶星柔被蔣恩慈叫醒。
房間裡呈現出一種柔和的乳藍色,夢幻又輕盈。她還有點懵,蔣恩慈湊了過來,繞過崽崽,貼在她的耳朵上輕聲說:“想不想看新年的第一次日出?”
這時崽崽也醒了,睜著一雙水亮的黑眸對蔣恩慈說:“好啊,姨乎和姨姨有秘密,不告訴我!”
蔣恩慈索性將他夾起來,用小毯子一裹,隻露出一雙骨碌碌的眼睛。
然後說:“姨乎帶你看湖上的日出。”
被“姨乎”“姨乎”的叫了一夜,蔣恩慈也習慣了這個稱呼。現在說得也順口,懶得計較了。
反倒是聶星柔有點不好意思。她覺得耳朵發燙,不知道是羞的還是剛才被蔣恩慈碰出來的。
三人輕手輕腳出了門,客廳裡倒著酒瓶撒著瓜子屑和食物包裝袋。聶珍珍懶散地睜眼,但隻看到了聶星柔的背影。
大年初一的清晨格外得冷,嗬氣時白霧團團。崽崽覺得有意思,拚命吐氣。蔣恩慈見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再吐就看不到太陽了。”
這話一出,嚇得崽崽連忙閉嘴,雙手把嘴巴和鼻孔捂得緊緊的。
聶星柔將雙手塞在衣袋裡,衣領幾乎擋了半張臉。她講話甕聲甕氣的:“黑乎乎的,去哪裡看日出啊?”
“這邊。”蔣恩慈指了指湖邊的碼頭,遠處停著一輛小艇,鑰匙掛在旁邊的鐵門上。
蔣恩慈將崽崽交給聶星柔,又拿了救生服給兩人套上。他推開鐵門,取了鑰匙,動作利落地跳上了快艇。他轉頭伸手,“崽崽給我。”
聶星柔把崽崽抱過去。安頓好他,蔣恩慈又伸手,將聶星柔扶了下來。
快艇開動,湖水泛起漣漪。深色的天空也被攪動,遠處有魚肚白蕩漾出來。就在快艇停到湖中央時,崽崽揪著聶星柔的衣服,“姨姨你看,太陽從湖裡出來了!”
紅彤彤的太陽光線溫柔,水和天都被染成了淺淺的橙色,波光拖出了旖旎的金光,搖搖晃晃渡到聶星柔的身邊。
美景照得聶星柔鼻酸,她拿出手機,拍下了新年第一輪日出。
而這樣的景色,是蔣恩慈帶來的。
她回眸看他,男人的左手搭在船頭的玻璃上,身姿筆挺。側臉被鍍上了金邊,很像貝尼尼手下的阿波羅雕塑,有種神性的美。
聶星柔想拍下來,可最後還是選擇收回手機。
這樣的美景留在眼底就好,她會用心衝洗,安藏在回憶的相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