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後者暫且不論,但在少林待了數日,夫妻二人對前半句確是深有共鳴。
甫一下山,連七和陸小鳳一起直奔洛雲樓飽餐一頓,才終於深感圓滿。
終日食素,可不是陸小鳳的作風,各種意義上的。於是這一日晚間,連七深刻領悟了什麼叫猛虎出閘。隻一個鶯聲嚦嚦,一個燕喘籲籲,卻說鴛鴦交頸,轉眼被翻紅浪,她受不住口乾舌燥,想起身喝水險些一歪就要跌倒,被陸小鳳攔腰抱住勸回躺下,隻她未料到某人花樣無窮,取了水來竟拿口渡給她,引得呼吸交纏,咂舌作響,多餘的液體順著細嫩的脖頸向下淌,也被某人美其名曰不能浪費而往下一一吮去……□□愉,直到她昏睡過去,男子也還不曾有鳴金收兵的跡象。
晨光熹微的時候,是床幃浮動,隱隱可見女子玉色藕臂壓在被褥之外,男子的臂覆在其上,與女子十指相扣,雨中的風送進一陣濕漉漉的涼意,吹散了帷幔內濃鬱的氣息,卻也多了一絲料峭的寒。
淅淅瀝瀝的雨聲打在窗上,她縮了縮肩,習慣性地向後靠去,貼上一片暖烘烘的胸膛,男子自身後將人於懷中攬緊,四肢相纏,身上的熱意源源不斷傳遞到身前人的身上,她這才展了眉,呼吸清淺,重又睡得安穩。
眼神細細描摹著懷中人酣睡的眉眼,陸小鳳緊了緊胳膊,唇在她白皙的肩頭微微摩挲遊移。他看得出來,白日裡心上人開心歸開心,卻總走神。陸小鳳猜到她的心事,卻知還不到開口的契機。
事實上,知道她對那劍客出乎尋常的在意之後,他便也留心探尋。就那劍客對少林地形之熟悉,那人絕非短日裡才出現在少林的外來之客。陸小鳳猜測,那劍客之前應當居於少林禁地。但奇怪的是,那劍客神出鬼沒,之前從未如前幾日般現身於眾人之前,一開始,陸小鳳以為他這般反常的行跡是因為方丈之死,可直到後來他才隱隱覺得,那劍客是對連七起了好奇和試探之心。
而在知道連七誤入禁地又為他所救之後,陸小鳳才敢確定,這份好奇裡有親近之意,然這親近,不似男女間的吸引。
那是為什麼呢?直到今日臨走時,陸小鳳單獨去見了那劍客,這答案才浮出水麵。
“陸小鳳?”劍客看著這個闖入禁地的年輕人,目光中帶著淡淡的審視。
“這幾日暗中窺伺我夫妻二人的,是前輩吧。”
“不錯。”劍客答得坦蕩:“不過你說錯了一點,我隻對那丫頭感興趣。行事簡直對著我的脾性來,怪討人喜歡的。”
“嘖,那丫頭武功很是不錯,與我似有很深的淵源,就是挑男人的眼光不太行。”劍客撇嘴自言自語:“情愛隻會耽誤她拔刀的速度。這樣的道理,我若在她沒遇到你前就告訴她就好了。”
陸小鳳生出一股荒誕而大膽的猜測,聞言並不著惱,反而上前一步,猶疑道:“前輩可認識言醉?”
那劍客聞言微愣,聲音裡流露出一絲疑惑,說出的話卻令陸小鳳驟感石破天驚:
“你怎麼知道……我之前的名字?”
鬥笠之下,是一張清新俊逸的臉,隻笑容邪肆,眼神有一種孩童般的任性,氣質裡又透著股百無聊賴的無謂。眼角的紋路無損他的好樣貌,反而憑添一份歲月積澱的風流慵懶。
他說他在少林這些年,隻對外說自己姓陸,有過不良於行的日子,後來才漸漸好了。偶有一次他把大悲禪師收藏的佛經給不小心當柴火燒了,氣急之下大悲禪師叫過他“言醉”這個名字。
陸小鳳知道,眼前人已忘了前塵。或許也是因為化功散。
他當年是如何獲救的?又是如何到了少林?陸小鳳沒有答案,眼前人也給不了他答案。
但是言醉還活著,隻這個事實,就足夠令陸小鳳高興無比。
這世上曾經最牽掛她的那個人,竟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