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總有數不清的商旅行人,也有同樣數不清的馬賊——十二連環塢的勢力雖然遠及塞外,但青幫才是關外之地處在食物鏈頂端的存在,壟斷著關外至關內的皮貨、香料生意。
青幫裡有著最強壯的馬賊,身上的刀疤象征著廝殺、搏鬥和無上的榮譽,沒有永遠的王者,隻有最原始的優勝劣汰。他們過著得是刀尖舔血的日子。青幫的幫主卻是個俊美無儔的男人,一身緋衣,絕代風華。沒有人見過言醉動手殺人,也沒有人知道他武功深淺,傳言他曾一人一刀,挑戰中原各大武林高手,未嘗敗績。
三年前,一場離奇的大火,使得青幫總舵一夜之間儘化作廢墟,青幫上下人等無一幸免於難。關於這場大火有很多猜測,有人說是青幫勢大,礙了彆人的財路;也有人說是青幫內訌,禍起蕭牆。
——但傳聞畢竟是傳聞,真相到底都已經和當事人一起,具化為塵土了。
邊關的小鎮上,客棧裡的說書先生正洋洋灑灑地講述青幫盛衰往事,這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盛極一時、卻在一夕之間傾覆的幫派,底下的茶客們無不噓歎感懷——隻除了連七。
她坐在茶樓的角落裡專心致誌吃著手裡的燒餅,仿佛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燒餅,仿佛再沒有比吃燒餅更重要的事情。
“那青幫幫主言醉,也算得上是武林一代傳奇人物了,可惜可歎,最終竟落得如此下場……下麵要給各位說的是近年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條眉毛,陸小鳳……”
江湖風雲變幻,長江後浪推前浪,曾經的一方傳奇也不過徒留幾聲唏噓。人們的注意力總是馬上就會轉移到崛起的新人身上。
可這些,都與連七無關。吃完燒餅,她一口飲儘杯中茶,施然起身離開茶樓。
第一眼見到連七,鐵先生就猜到這是一個不會久居此地的江湖人,但連七一住就是三年。而每次到鐵先生的鑄劍鋪子,她都要帶走數十把木劍。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懷疑麵前的少女不是腦子不好使,就是故意來找茬的。但能成為南來北往客頻繁的邊關小鎮最有名氣的鑄劍師,被尊稱一聲“先生”,鐵先生自然不會像一般人那樣直接把眼前人當瘋子一樣趕走。
“姑娘可否把你所負之劍借老朽一觀。”
連七點了點頭,依言解下佩劍,遞給了鐵先生。
包裹之下的木劍劍身有不下十道劃痕,木質鬆括,已然不能再用。劍柄處觸手光滑,可見劍的主人時常使用。但這並不是一把嚴格意義上的劍,倒更像是學徒的粗劣作品。打量了一番眼前少女,鐵先生提出了自己的困惑:“這劍是出自你手?”
連七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對劍有沒有特彆的要求?”
連七搖了搖頭,“劍身尺長即可。”她的聲音卻不像她的人一般嚴肅,仿佛夏日山澗裡漫出的清泉,溫和、乾淨。
鐵先生點了點頭,“你後日來取吧。”
“好,”她掏出一錠碎銀正要放在桌上,鐵先生擺手道,“用不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