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三十把。”
“三十把?”
“是。”似乎看出了對方的困惑,她解釋道,“我是西焦巷誠義武館的教習。”
不等鐵先生開口,對麵點心鋪子的趙嬸笑說:“姑娘說笑呢,誰不知道誠義武館的教習是趙大先生,怎麼成了你了?”
連七側了側身,向趙嬸解釋:“從今天開始就不是了。”
見聞聲看過來的街坊都顯然不信的樣子,她隻是好脾氣地笑了笑,也不解釋,隻提了一句:“我後日來取劍,有勞。”便也不管眾人探究的眼神,徑自離開了。
卻說連七一走,眾人便也各乾各的,絲毫沒將這點波瀾放在心上。直到之後連七一身青布衫常常出入誠義武館,更有人按捺不住好奇跑去問了武館中人,眾人才終於意識到,這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年紀的小丫頭竟真是武館請來的新教習。
每隔一段時間,連七都會來找鐵先生鑄一批新的木劍。後來鐵先生才知道,因為男女有彆的緣故,連七主要負責教授稚子幼童,為安全起見,也改為用木劍教習。
連七的話一直不多,為人稍顯冷淡,但卻意外地極受孩子們喜歡,尤其是那些曾在武館受訓過的孩子,總愛圍著她打轉。而連七似乎對這些正是上房揭瓦年紀的孩子也極有耐心,也不嫌他們聒噪。一些鄰裡婦人也因此對她極有好感,如是遇到忙的脫不開手的時候,也願意把孩子托給她看顧。
當眾人知道她是燕雙的遠房表妹,更加放心拜托起她來。
燕雙是五六年前獨身來到黃石鎮的一個年輕寡婦,因為丈夫早逝,夫家苛刻,獨自撫養孩子很不容易,日常靠織布漿洗貼補家用。因為為人親善溫柔,很得鄰裡喜歡。隻是寡婦門前是非多,加上燕雙生得貌美,總有些登徒子不時騷擾。好在鄰裡街坊多是些熱心腸人,為燕雙阻去不少麻煩。而連七來後,因為背靠誠義武館,更沒人來觸這個黴頭。
江南時節的煙花三月,正是黃石鎮風沙最大的時候。卻也恰逢春耕時節,燕雙照例去田裡照看,拒絕了連七隨行的提議之後,把年紀尚幼的燕凡和燕珂兄妹倆交給她照看。
“連姐姐,這次講什麼故事?”燕珂坐在連七懷裡,奶聲奶氣地問。
“這還用說,肯定要講大俠的故事,連姐姐對吧?”坐在另一側的燕凡激動地提議。
“珂兒不愛聽!”
連七拍了拍這對雙生子的腦袋以示安撫,“連姐姐這次給你們講吳越故事。說的是春秋末期,吳國和越國間發生的一段往事……”
有風月,有征伐,正好滿足兩個小家夥的喜好。
“相傳範蠡隱退之後,與西施泛舟五湖,世人以之為神仙眷侶。一段吳越故事,至此也算終了。”她的聲音溫和清冽,漸至低沉,仿佛能安撫人心。
午後的陽光傾瀉一地,懷裡的女娃已經酣睡,男孩也已經趴在連七腿上會了周公。連七鬆了口氣,雙眼一閉向後靠著樹乾。這是她渴盼多年的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