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 日薄西山,兩個小家夥揉著惺忪睡眼……(1 / 2)

日薄西山,兩個小家夥揉著惺忪睡眼,一左一右牽著連七的手往家裡去。隻是不知何故,家門前聚集了很多人,有認識的,不認識的,見連七帶著兩個小家夥往家來,紛紛側目,竊竊私語。

她耳力極佳,遠遠聽到“唉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竟碰上江湖人……”,“真可憐,這兩孩子還這麼小……”,“誰說不是呢……”

連七心裡有不祥的預感。燕珂猶自懵懂,燕凡卻早熟,見大家夥兒都聚在自家門前,隱約生出不安。連七一個不慎,竟讓這小家夥脫開手去,直奔屋內:“娘!”

連七抱起燕珂,點了她的睡穴,疾步跟上,卻見屋內一匹白布,罩著一人,看身形衣飾,正是燕雙。

她皺了皺眉,側目看向一旁呆愣住的燕凡,小家夥正好也看向她,一臉心慌無措。她心下微痛,空出的左手撫上他的發頂,將他攬到身前:“凡兒彆怕。”

小家夥仿佛丟了魂魄,但周遭人“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真可憐”,“唉往後還不知怎麼辦呢”,種種竊竊私語源源不斷灌進腦子裡,他漸至回神,隻深深把腦袋埋進連七懷裡,如同溺水之人抓著浮木,不敢回頭。

最後還是鐵先生散去了看熱鬨的眾人,等連七將哭暈過去的燕凡和仍在睡夢中的燕珂安置回自己家,再回到隔壁,已經隻剩下鐵先生和他的一個學徒。

“鐵叔,究竟怎麼回事?”連七的語氣,有一種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狠厲。

“唉”,鐵先生重重吸了口煙,“飛來橫禍啊。”

原來是燕雙忙完農活回來的路上,不慎卷入一場江湖仇殺,刀劍無眼,竟至當場殞命。“我當時躲在草垛後麵,等確定那江湖人走了,我趕忙跑去救人,隻是燕家婦卻已經……”說話的是鐵先生的徒弟王二,他兩眼通紅,衣襟和臉上都染了一些血跡。

“王大哥可知道那江湖人的名姓和體貌特征?”

鐵先生聞言瞥了連七一眼,隻是她眼眸低垂,看不出神色。

“這個……啊我想起來了,那個男的嗓門很大,扛著把大刀,左臉上有條刀疤,凶神惡煞的,自稱崔一洞。另外大約有十來個人,都被他殺了,燕家婦也……唉。”

“咳咳咳,說這麼多做什麼,江湖人,我們哪裡惹得起?如今還是想想兩個小家夥該怎麼安置才是正理!”

王二諾諾:“師傅說的是。”

鐵先生轉而向連七道:“今個王二和我就守在這裡,明幾天我找鄉親們幫忙把喪事辦了,那兩個小家夥就暫且麻煩丫頭你了。”

“我替凡兒、珂兒先謝過鐵叔。”

鐵先生擺了擺手,“快早點回去照看著吧,這裡有我們。”

連七頷首離開。

“師傅,是有什麼不妥嗎?”王二見師傅盯著屋外久久不回神,小心問道。

“我擔心……罷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啊?”

“啊什麼啊?早點收拾收拾睡覺去。”說罷抬起煙管狠敲了下王二的頭,起身走到屋門口。

王二應了聲“哦”,神色晦暗不明,去裡間鋪床去了。

鐵先生站在屋門邊上,天際殘陽如血,卻也因為煙霧蒙上一層暗色,他吐出一口煙圈,抖落一身煙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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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涼如水。

燕凡和燕珂並排躺在床上,早已沉睡。連七坐在床邊,取了毛巾替兩個小家夥細致地擦拭手腳,掖好被子。

這些事,曾經都是燕雙親力親為。這是一個溫柔如水的女人,柔善、包容。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在三年前毫不猶豫救下隻剩半條命的連七,就像她多年以前義無反顧救下過一個男人。她知道連七身負著許多秘密,但是連七不說,她便不問。

這樣一個柔善的女子,卻被江湖人一刀斃命……連七倚在窗邊,靜靜摩挲著手裡的瓷杯,目色沉沉,心底逐漸湧起一股暴戾之氣。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衣物摩挲的聲響,連七轉身,恰好看見燕凡抱膝坐起,隻是呆呆坐著,不吭聲。

連七見狀,走回床邊坐下,微涼的手撫上他的發頂:“凡兒睡不著嗎?”

“嗯。”男孩的聲音還帶著些哭過之後的沙啞。

“我聽大人們說,是一個姓崔的刀疤大漢殺了娘親。”

連七靜默片刻,沒有說話。

“我要為娘親報仇!”燕凡眼圈發紅,聲音帶了絲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狠戾。

連七閉上眼歎了口氣,“你這般年紀,談何報仇?”

“連姐姐你教我武功,我一定能找到那個壞蛋,然後親手殺了他!”

“胡鬨!”連七皺著眉厲聲斥責,神情是燕凡從未見過的冷肅。

“難道我不該殺他嗎!這個人殺了我娘,他毀了我的家!”男孩聲音愈發尖銳,聲旁的燕珂不安地翻了個身。

連七撫住他肩頭,嚴肅地看著他:“你是哥哥,還有燕珂需要你照顧。報仇的事,不要再提。”

似乎也怕吵醒對家中變故渾然不知的妹妹,男孩低垂著頭緊抿雙唇,默默掀被睡下。

喪禮一應事宜都由鐵先生幫忙操辦,他與妻子老來無子,便收養了燕家兄妹。燕珂雖隱約知道了娘親不在的事實,但仍然懵懂,隻是比以前更加依賴哥哥燕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