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梅山莊。
聽到張英風身死的噩耗,孫秀青一時心急動了胎氣,好在劍神不僅劍術了得,醫術也臻為化境。見孫秀青平安,石秀雪放下了心,不日便收拾包袱動身返還峨嵋。
“師姐,如果人英回來,你告訴他速回峨嵋。”石秀雪道。
“好。你也路上小心。”孫秀青道。見石秀雪騎上馬,漸行漸遠。她憂心忡忡:“師弟,你去了哪裡?”
原來幾日前,嚴人英去了山莊後山,此後再未出現。問遍了山莊上下人等,也都沒見到嚴人英的蹤影。
此番事變,嚴人英作為年輕一輩中武功最出眾的弟子,大概率是要繼承掌門之位的。偏偏這時,他卻不見了。
而此時的嚴人英,正人事不省地躺在一處暗無天日的屋內。
屋外隱隱傳來孩童嬉戲之聲,還有女子溫柔的安撫。
——
話分兩頭,此時的連七在哪裡?
大漠風塵日色昏。
寂靜的、起伏的沙丘,空無一人、遼闊萬裡的黃沙。紅日高懸,在這裡,連空氣也仿佛是凝固的。
一片青塚前,緋衣刀客左臂纏著白布,麵前是一座無字碑。
這碑是三年前就立下的,但碑上的名字卻一直沒有寫。
她佇立良久,接著拔刀出鞘,灌注內力,一筆一劃地在碑上刻下字來。
父言醉之墓。
用嘴咬開一旁的酒壺蓋,上好的竹葉青。
灑酒向黃土,頃刻了無痕。
“義父,你最愛喝的酒,我帶來了。燕凡和燕珂,我一定會把他們帶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刀插進黃沙,跪地,她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刀客沒有立刻起身,任由滾燙的淚落進黃沙之中。
這是最後一次,她最後一次放縱自己沉浸在往日恩仇的悲傷之中。此後她便往前走,再不回頭。
天地間回蕩著少年刀客淒切的哭聲。
黃沙輕撫過她的頭頂,仿佛遙遠的故人清淺的擁抱和歎息。
蜀中。
再次回到蜀中,是在半月之後。此前,連七回了趟黃石鎮,在過去三年寄居的農家小院裡,唯獨燕凡和燕珂的貼身衣物和玩具不見了。
不是梅謝雪,如果真要殺這兩個孩子,沒必要帶衣物走。帶走他們的人,似乎並無惡意。連七暗自推測,小小鬆了口氣。
也是此時,盤纏也耗儘了。
她自可以去白雲錢莊持令牌取錢,但……連七看著手中的令牌,哀歎了一聲,為她那不值錢又要命的自尊心。
“你聽說沒?蜀王府在招護衛。”
“這王府招護衛不是常事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有所不知,這次招的是會拳腳功夫的女護衛。專門護衛王妃的!”
“這是為何?”
“還不是上個月,王妃去蘭若庵禮佛的時候,護衛多守在庵外,結果王妃在庵內遇到了流民衝撞,這才決定增設貼身女護衛。不跟你說了,我外甥女在武館學藝,我這就去讓她應聘去。”
“女護衛……”連七摸了摸餓癟的肚子,不由眼前一亮。正好,去見見段小峰。
她後來查到,段小峰原來是妙手空空兒的師侄,當年的半塊玉玦是妙手空空兒偷了之後轉贈給師侄段小峰的,沒想到卻釀成了後來的禍事。
至於她為什麼能查到此事,還得多虧了一個人。
盜聖司空摘星。
說來也巧,有人出重金要司空摘星偷連七手裡的破曉刀。
盜聖自然不會失手。但他沒料到連七不僅功夫了得,輕功亦是卓絕。當然最重要的是,此刀已認主,在追了三天三夜後,以連七奪回破曉,踹了盜聖一個大屁股墩結束。
司空摘星大呼後悔,早知道自己就不該輕敵,若不是如此,自己不至於被追上奪刀。
連七輕狂地挑眉,衝司空摘星做了個鬼臉之後,便打算揚長而去。
可司空摘星何許人也,暗自發誓要掰回一城。
於是兩人一路上互相鬥法,休息的時候還能推杯換盞吃上幾杯酒,就這麼不打不相識,竟成了朋友,如此也從司空摘星口中得知了妙手空空兒和段小峰的淵源。
“你怎麼又跑來蜀中了?峨嵋的那幾個人是你殺的?”司空摘星吊兒郎當地盤腿坐在窗邊。
連七背著刀喝了口溫酒:“不是。”
司空摘星點頭:他就說,江湖傳言不可信。
緊接著他聽連七道:“獨孤一鶴的確是我殺的,張英風和嚴放不是。”
“噗。”
“那嚴人英呢?我聽說他最近失蹤了。我可聽很多人說,十有八九是被你殺了。”司空摘星幸災樂禍道:“畢竟有很多人見你倆在京城打過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