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處的台階下,到最後一階梯,蕭蓉手中的燈遞到她手上,林鷺接過燈,將麵前的場景照了個大概。
台階之下便是地牢,地麵更加濕滑,水汽重,地麵上鋪著稻草,林鷺往裡麵一看,能看見地上橫七八豎關著好些女子。
她心中微微一驚。
明滅搖曳的昏黃燭火襯得她們麵容憔悴、慘白如死灰。
那些女子一聽著動靜見人來了便全部看了過來,眼神麻木。
分明是活人,卻像極了死物。
林鷺有原主的能力,她能夠感知到,此處的女子中還藏著非人之物,她還能夠感覺到,那非人之物並無惡意。
隻是怯怯藏於暗處。
原著本就為奇幻誌怪小說,這又是反派的老巢,陰氣極重,有倒也正常。
牢中散發著詭異的香氣,勾人遐想和纏綿,這種香氣林鷺在蕭蓉身上嗅到過,隻是沒有此處濃烈。
她懷疑是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
她們身上甚至沒有一件得體的衣裳,見來人了便不顧地上的濕滑和肮臟,手腳都是傷疤和汙濁,爬過來隔著牢籠緊緊抱住她和蕭蓉的衣裙。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宗主仁慈,求您賜吾等一死。”
燈火照在離林鷺最近的臉龐,照著女子臉上近乎乞求的哀色。
林鷺從她的臉上看出了,對生的絕望,仿佛這隻是一副乾枯的、禁錮靈魂的軀殼。
死對她來說卻是一種解脫。
“宗主。”
蕭蓉側目,神色微冷,她用探究的神色死死盯著林鷺。
似乎連平日裡含情的眉目都結了霜雪,她將手中的匕首遞到了林鷺手心裡。
林鷺接過匕首,腦中死機,順著她的聲音看了過去。
蕭蓉似乎在懷疑她。
【宿主不需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這裡的人都是書中的,對宿主來說並不存在。】
林鷺叫苦不迭:【就算你這樣說,現在看著活生生的人站在我麵前,我沒辦法動手真把她殺了。】
係統的電子音冷冷的。
【npc蕭蓉對宿主已經存有懷疑度,如若不及時證明,宿主極有可能會遭到npc抹殺,因宿主操控原主的術法並不熟練,所以現在就是對上蕭蓉…】
係統的話微微停頓。
【也毫無勝算。】
林鷺閉了閉眼,前有狼後有虎,都在逼著她把刀子插入麵前這個形容枯槁的女人身體中。
林鷺咬牙切齒:【我做。】
她假裝鎮定上前,微微蹲下,眼前的場景和女子逐漸模糊起來,手中的匕首遲遲刺不出去。
縱然林鷺多次安慰自己,這隻是在書中,可是眼前的人如此鮮活。
最終還是係統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將她的手肘猛然推了出去。
見了紅。
女人的鮮血染在她的指尖,從匕首插入之處源源不斷地流了出來,她腿一軟,將手中的匕首哐當一聲丟在地上,神色恍惚。
那女子脫力般跌跪在地上,傷口處的血噴湧而出,卻還掙紮著起身,重重朝著林鷺磕了個頭。
臉上掛著明媚而詭異的笑容。
林鷺渾身血液都凍結了,手抽打顫。
匕首上還殘留著女人的鮮血。
蕭蓉緩緩蹲下,將林鷺被津津冷汗打濕遮住眼眸的發梢撥開,她露出柔軟的笑容,隻說。
“宗主真乖。”
隨後,她又用柔軟的聲音,說了林鷺聽不懂的話。
“宗主總是這樣溫柔。可是過於優柔寡斷,也並非好事。”
有什麼方法能不殺呢?並沒有,她躲不過這劫難,無論是對這個女子還是她自己來說,都是一場劫難。
蕭蓉站起來,同身後的侍從冷聲道:“宗主這幾日身子太弱,你們幾個將宗主帶回房中休息。”
“遵命,左護法大人。”
一下午,林鷺神色都恍惚,畢竟她是第一次殺人,一低頭仿佛就能看到鮮血淋淋,看到那女子在她的刀刃下逐漸沒了氣息。
*
夜裡,碧桃引了另一個男寵上前來。
其名喚作啟,著白衣,手中抱著琴,眉目如玉。
碧桃說:“這是左護法讓奴帶來的,大人吩咐奴定要讓宗主今日同啟公子同眠才行。”
碧桃顫聲道:“宗主心中莫要有負擔,啟公子也是頂好的美人。”
林鷺看碧桃這小模樣定是被蕭蓉威脅了。
因為昨日的事,蕭蓉似乎也不信任楓了,縱然原主最是寵幸楓,她還是將楓換成了啟。
碧桃說:“宗主夜安。”
啟將琴放在一旁,拂袖給林鷺行禮。
他眉目如遠山,唇淡而薄,抬眸的一瞬卻讓林鷺生了與見到楓時同樣的感覺到。
那就是眼熟。
啟好撫琴,琴音精妙悅耳,隻是將琴放下後,卻嘰嘰喳喳如枝頭鳥鳴不止,能從東院扯到西院,上天扯到入地。
啟說是原主將他擄回來的,但是後來又說。
“奴本是風月樓中的琴師,男子女子都接待過,宗主隻是偶然聽了奴的琴音便將奴贖身回來。”
啟說著說著還一臉嬌羞。
林鷺一聽又問:“你方才說我將你擄回來的,既是贖,又怎麼算擄?”
大概時因為原主本就不常在宗門內,後宮鶯鶯燕燕,縱然林鷺問,啟也未曾覺得有何不對,還在細心解答。
林鷺心道,這啟好似比楓好應付些。
啟掀開如雪白裳,露出猙獰的傷疤。
他笑著,大方向林鷺展示著過往的汙濁和傷痕,仿佛這並非大事。
“宗主並未給贖金,而是將打我的客人和老鴇活生生打死了,再將奴帶回來的。”
林鷺瞳孔微顫,單走一個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