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冷的天氣還開著窗,風是冰冷的。
少年蒼白的手風中翩然起舞,猶如一隻無處落腳的蝶。
風吹起他身邊的白紙,雪色衣襟,還有眼眸上遮蓋住雙眸的白綢,襯著他猶如潔白、不染世間汙濁的碧玉,又無端生了幾分遒勁又倉促。
隻有他手中握住的筆尖是墨色,還有他束於身後的馬尾與鬢邊的發梢皆為墨色,風起之時,與那衣裳的白交疊纏綿。
眼前這幕讓林鷺看晃了神。
誰又不愛看美人寫字,況且這美人還偏偏抬眸對她一笑。
林鷺眼巴巴傻樂嗬,一見此景,連進來要乾嘛都全然忘在腦後了。
這麼一對比起來,林鷺覺得原主後院中那些美人算不得什麼。
雖說祝如疏這麼一笑煞是好看。
卻反而將她從晃神中牽了出來,周身猶如被潑了冰冷的雨水,瞬間清醒。
祝如疏筆尖微頓,在屋中的昏色燈盞下,林鷺還能見到少年被風吹得紅凍蒼白的指尖。
他聲音微冷:“師妹有事?”
林鷺聞言,輕手輕腳往屋內靠了靠。
說是屋內,實則四麵窗戶都開著,猶如四處漏風,偏生這人站在那風中,不露一點畏懼,反而對她莞爾一笑,好似冷風未曾吹到他身上。
林鷺眉毛一彎:“祝師兄好。”
她心中還在構思該如何跟祝如疏說起才好。
少年不語,手中的毛筆又劃出弧線。
林鷺也沒閒著,她屋內放輕腳步稍微逛了一圈,她發現祝如疏屋子裡什麼都沒有,就連張床都沒有一張。
隻有漫天飛舞的字畫,和一張供他寫作的書桌,紙筆硯以及傾靠在一旁的盲杖。
多少有些不食人間煙火了。
正常人哪有不睡覺不休息的。
再說為何她在屋子裡轉了這麼久,祝如疏卻沒有再問她進來是做什麼的,也未曾說些什麼彆的,反而還在不慌不忙寫著字。
全然當作屋子裡沒有她這個人。
林鷺主動湊了過去。
“師兄在寫什麼?”
按理來說,祝如疏那般謫仙的容貌,自然寫字應該也不會差,畢竟一手好字可是美人標配,再說古代講究字如其人。
林鷺不看不知道,一看便僵在原地,這哪裡寫的是字,她將自己剛剛說的都收回,還好沒有先開口昧著良心誇祝如疏。
祝如疏的字歪歪扭扭,筆畫像是交疊塗抹上去的,如同鬼畫桃符。
上一次看到這種字跡,還是幾歲大小孩兒在牆壁上亂寫亂塗亂畫來的。
但是林鷺又想。
其實寫成這樣也無可厚非,畢竟祝如疏看不見,他若是寫得好才有鬼了。
林鷺想不通為何祝如疏非要去為難自己。
隻是這不失為一個機會,任何事都講究一個投其所好。
她恰巧大學修過書法,還會寫幾個大字,雖說可能寫得不怎麼樣,但是糊弄祝如疏綽綽有餘。
少女緩緩湊上去,溫熱而纖細的指尖細細包裹著祝如疏宛若淬冷的指尖。
再小心翼翼抬眼觀他神色。
她想教他寫字。
林鷺剛一觸上祝如疏的指尖便被冷得一顫,果然這風吹著他白衣裡裹著的都是屋外寒氣。
她原以為祝如疏會將她推開,是誰少年一動不動,隻是任著林鷺將他的手包在掌心裡。
她的手這樣小,同主人那般怯懦認生,卻還固執地握緊他。
祝如疏心中已是半分好笑半分好奇,他好奇他這才入山門的小師妹究竟想要做什麼。
少女剛拉著他的一筆揮下,雪色袖口便蹭上了筆墨,突兀的黑色印記相當顯眼。
祝如疏感受著少女捉著自己的手,微微一頓。
但是隨後,林鷺握住他的指尖又若無其事劃下第二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