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房間光線柔暗如月華,神經是無數根錯亂的琴弦,被碰撞出一段無規則的音階,嫋嫋回響。
夏季夜晚睡覺穿得薄少,溫嘉吟先前抱過去早已不知與對方手臂接觸過多少回,當下卻頭一次感受到陸臻瀾皮膚的溫滑,那種被流霧籠罩的細膩,像花瓣落了滿身,暢遊雲中的綿和。
溫嘉吟想推開她,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落。
陸臻瀾感受到她小小掙動,卻將她抱得更緊:“不鬆。”
“剛才我抱你,你不是不願意來著?”溫嘉吟反問:“現在又不鬆開?”
陸臻瀾嗓音懶懶道:“但我願意抱你。”
溫嘉吟:“…………”
“我有些熱了。”那股燥熱,從心底湧上來,逐漸蔓延全身。
陸臻瀾半闔著眼,仍舊是懶懶慢慢的聲音:“你忽冷忽熱的?剛才還說冷來著,現在又熱?”
“嗯嗯。是熱了。”溫嘉吟挪動身體,從她懷中出來。
陸臻瀾眼皮動了動,幾秒後伸手又把她拉過來,因為這個拉扯的動作,導致薄薄的床單皺了幾分,邊角的床墊露出了一小塊。
“彆再動了,好好睡覺。”陸臻瀾的聲音自她頭頂落下來,有幾絲餘息飄到溫嘉吟耳垂,像羽毛一樣一滑而過,帶來不可忽視的微癢。
溫嘉吟抬不起手,於是隻好聳起一側肩膀,擦一下耳垂。
兩人都沒再說話,隻剩下呼吸在空氣中起伏。
溫嘉吟隻好待在她懷裡,閉著眼睛腦子卻清醒,靜靜的聽著陸臻瀾的呼吸聲和她的呼吸聲有規律的交錯,到後麵聽著聽著都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呼吸聲。
早晨醒來,溫嘉吟睜開眼睛後,旁邊已經沒有人。
空調被調成了二十八度,應該是陸臻瀾早上離開房間前給她調的。
她揉著睡眼去拿手機看時間,屏幕掛著幾條未讀消息,她指尖下意識點進去,兩條消息都是溫秋芸發過來的。
最早一條是一個小時前的:【吟吟,起床沒?】
還有一條是十多分鐘前的:【還沒起?】
溫嘉吟不知怎的,看到消息後大早上的心情突然變得一點都美好不起來,她指尖在編輯框快速打字:【起了。】
回複完消息,她扔下手機去洗漱。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右眼雙眼皮,左眼變成了三眼皮,睫稍掛著幾點沒休息好的倦憊,溫嘉吟長長打出個哈欠,用掌心捧把水往臉上澆,緊接著擰開旁邊放著的洗麵奶,往臉上抹完後她才發覺不對,偏頭仔細一看不是自己帶來的那隻,而是陸臻瀾的。她停頓幾秒後繼續清洗臉部肌膚,用都用了,到時候再跟陸臻瀾說一聲。
陸臻瀾在書房開視頻會議,等她從房間出來到客廳,陸臻瀾也從書房出來。
看得出來,陸臻瀾同樣沒休息好,一大早還要忙著開會,此時精神狀態談不上特彆差,但也談不上好。
兩人分彆從不同的房間出來,視線卻對視上。一秒後溫嘉吟轉開眸光,客客氣氣問候了一句“早上好。”陸臻瀾也客客氣氣的應了她一句,頗有種相敬如賓,仿佛昨晚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仿佛她們昨晚隻是一個被冷得暫時忘記理智,一個被熱得暫時忘記理智,第二天陽光出來,她們又是保持著距離感的妻妻。
“我用了你的洗麵奶,不小心拿錯了。”溫嘉吟率先走到客廳沙發坐下。
桌上放著早餐,幾盒不同種類的麵包,和一杯豆漿,豆漿應該放了一段時間,已經徹底涼透了。
陸臻瀾似乎因她格外的客氣而停頓片刻,隨即眸中恢複到沒有任何情緒的狀態:“我的東西,你可以用,不用分得那麼清楚。”
“謝謝。”溫嘉吟肚子餓了,伸手去拿桌前放著的一盒海苔肉鬆麵包。
而陸臻瀾才剛走到冰箱旁邊,疑惑她在謝她什麼,又聽見溫嘉吟說:“外賣是你點的吧?”
“嗯。”她應了聲,收回視線,原來是在謝她點的早餐外賣。
正準備打開冰箱門,溫嘉吟聲音從後麵傳來:“你吃完早餐了嗎?”
幾盒麵包點的有些多,完全是兩個人都吃不完的量,但是豆漿隻有一杯,所以溫嘉吟以為她已經吃了早餐,但陸臻瀾回答“沒有”,溫嘉吟正思索著為什麼隻有一杯豆漿,就見到陸臻瀾從冰箱那邊走過來,手上扣著一杯冰豆漿,和桌上放著的這杯包裝是一模一樣的,隻不過陸臻瀾手裡那杯,因為放入冰箱冷藏,杯壁掛著許多水珠,水珠浸染對方指尖,陸臻瀾喝口後把豆漿放到桌上,撚了撚指腹,旋即去拿另外一盒麵包吃。
溫嘉吟視線落在陸臻瀾麵前桌上放著的那杯冰豆漿裡,一下明白過來為什麼這裡隻有一杯豆漿了,原來是陸臻瀾提前把另外一杯豆漿放進了冰箱冷藏。
但是大早上的,溫嘉吟都在想著要不要去把涼了的豆漿熱一下再喝,好家夥這人直接喝冰的。
兩人的生活習慣差異如此之大,溫嘉吟不知道以後的日子相處起來能不能和諧,這讓她又想起昨晚空調的事情。
她表情凝滯出神。
陸臻瀾咬一口麵包後掀起視線注意到她,不禁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溫嘉吟回過神,見她又端起豆漿喝幾口,優美的天鵝頸稍稍揚起,喉嚨滾動,溫嘉吟隨口多問一句:“早上喝冰的不會胃不舒服嗎?”
她捏起肉鬆麵包咬口,腮幫子略略鼓起嚼動,陸臻瀾視線卻停留在她的身上,緊接著眼皮低垂下幾分,落在對方麵前放著的豆漿,陸臻瀾二話不說,站起端起她麵前的豆漿:“我去幫你熱一下。”
沒料到陸臻瀾會這麼理解她的這句話,她隻是想提醒一下對方大早上的喝太冰的對胃不好,陸臻瀾卻以為她胃不好得喝熱的豆漿。
等溫嘉吟反應過來,陸臻瀾人已經進去了廚房,拿碗把豆漿倒出來放進去加熱。
她站起,跟著走進廚房站到邊上,陸臻瀾餘光掃到她,聲音淡然:“等幾分鐘。”
“嗯嗯。”溫嘉吟點頭,視線在對方後背的長發上流轉:“你習慣早上喝冰的?”
“是,喝冰的更舒服。”陸臻瀾回答,又讓她回去沙發坐。
溫嘉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也不好隨便乾涉對方的生活習慣,但陸臻瀾幫她熱豆漿,她於是走到對方身邊:“你回去客廳坐,我自己來熱。”
“滴”的一聲,豆漿已經熱好了。陸臻瀾看她一眼,隨即打開蓋子,溫嘉吟主動自己去端,陸臻瀾提醒:“小心燙。”
回到客廳,溫嘉吟喝著熱豆漿,陸臻瀾則是繼續喝完冰豆漿,之後接到電話,去了陽台。
溫嘉吟斂起視線,放在旁邊的手機傳來消息提示音,她邊吃東西邊劃開手機,溫秋芸發來的:【這麼晚起?】
溫嘉吟下意識回複:【昨天忙晚了。】
等她吃完早餐,已經差不多十點四十,陸臻瀾進去房間拿東西,發現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枕頭上,陸臻瀾一向沒有疊被子的習慣,很顯然是溫嘉吟早起時疊的。她移開視線,去拿外套。
彆看她在外是個殺伐果斷的領導形象,但在私下生活其實隨性很得很,比如她穿過的外套,幾乎是哪裡有位置就往哪裡扔,從來不會好好的掛進衣帽間,但昨天幾件被她隨便亂扔的外套,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整整齊齊被掛了起來。
陸臻瀾視線一點點的掃過麵前幾件衣服,衣服都分好類,工作上穿的,生活上穿的,以及她和溫嘉吟的衣服也都是分開放的,旁邊掛著溫嘉吟的外套,她猜測應該是溫嘉吟收拾衣服的時候順便幫她的也一起收拾了。
她眸光不明顯的閃了閃,把西裝外套從架子上拿下來。
要出去一趟,陸臻瀾臨走前回頭問溫嘉吟:“你出門嗎?”
她意思的是,如果溫嘉吟要出門,她可以順便送她一程。
溫嘉吟搖搖頭說不需要,她如果出門可以自己開車,家裡備有兩輛車,一輛陸臻瀾一輛她的。
陸臻瀾點點下巴,走到玄關換鞋。溫嘉吟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說什麼,但陸臻瀾又接到電話,於是溫嘉吟隻好把話吞回去。
比起陸臻瀾,溫嘉吟工作沒有固定時間,但溫秋芸會有安排給她
學無止境,雖然她已經從音樂學院畢業,但一對一的聲樂課必不可少。
沒有最好,隻有更好,溫秋芸對她的要求慣來嚴格。
中午去雲斳吃的午飯,花姐笑盈盈過來,祝她新婚快樂,她聽後眼角溫和的笑笑。
花姐是公司裡的老員工,擔任雲斳音樂總監,和溫秋芸年輕時就認識,兩人是一個輩分,她時常喊溫秋芸喊芸姐,按理來說,溫嘉吟應該稱呼她一聲姨,但公司裡無論比她大的還是比她小的都是這麼稱呼她花姐,包括溫秋芸也喊她花姐,可能是因為她藝名就叫這個,所以溫嘉吟後麵也跟著大家一口一個花姐的喊。
“吟吟子今天心情怎麼樣?”花姐在她對麵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