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臻瀾仍舊挽著她的胳膊,溫嘉吟也沒抽出。
今天溫度低,對方穿的是長袖,披了件薄的外套。
但在商場裡麵可能有些熱,所以陸臻瀾挽起了一截袖子,露出細瘦的手腕。
站到旁邊時,溫嘉吟悄悄問陸臻瀾:“其實你為什麼要跟你家裡人說,我們先前就認識?”
“不是先前本就認識?”陸臻瀾懶懶道。
溫嘉吟緩慢的眨了下眼,恍然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酒吧那次。
她輕輕捏了捏陸臻瀾胳膊,陸臻瀾斜下目光看她手。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溫嘉吟音量幾乎隻讓她一個人聽到。
陸臻瀾“嗯”了聲,又說:“有什麼區彆嗎?”
“沒有區彆嗎?”溫嘉吟眸中映著側上方投過來的燈光。
陸臻瀾努努眉梢,又偏頭,還是覺得:“沒區彆。”
“……”溫嘉吟餘光望向韓熙芳在店裡挑衣服的背影:“你如果不在你家裡人麵前說我們是互相喜歡才結婚的,會怎麼嗎?她們不是隻希望你結婚而已。”
“不,你根本不了解她們的想法。”陸臻瀾其實懂,家裡人讓她結婚,不是純粹讓她結婚,是希望有個人可以照顧她,哪怕她自己覺得壓根不需要。
溫嘉吟沉吟片刻,似乎能猜到:“她們還是希望你能遇到喜歡的人對吧?”
陸臻瀾揚唇:“真聰明。”
“要猜到很容易。”
許多真心待兒女的長輩,希冀不就那幾種。
“那她們希望落空了。”溫嘉吟從她胳膊抽出手,撩起耳邊的發絲掛到耳後,雙手拎著袋子放在身前:“你已經和不喜歡的人結婚了,可遇不到喜歡的人了。”
“沒落空。”陸臻瀾說。
溫嘉吟餘光短暫撇了眼,仍舊沒看她,隻是目視著前方來來往往的人。
她們站在服裝店門口,頂上有盞米黃色的燈,和店裡複古的風格是一體的。
陸臻瀾好看的麵容被流瀉下來的光線鍍上淺淺的柔和,肩膀那塊由於逆著裡頭的光,輪廓泛著淡色朦朧。
“嗯,是沒落空。”溫嘉吟應句。
陸臻瀾不就是為了滿足她們的願望,才跟她結婚的嘛。她們之間感情的真假,陸家那邊人又乾涉不到。
沒想繼續聊下去,陸臻瀾卻又冒出一句,回答的是她前麵那句話:“沒說不喜歡的人就等於討厭的人吧?”
溫嘉吟這才側眸看向她:“懂。”
陸臻瀾對她談不上喜歡,但肯定也談不上反感或者討厭,不然也不會和她結婚,更不會僅此在酒吧那次碰麵,就和她發生了那種事情。
隻能說,中規中矩,肌膚之親沒問題,心動差點。
而她結這場婚,一開始不也是隻是滿足溫秋芸想要讓她做的事情。
她斂起神情,去看店裡韓熙芳挑好沒。
陸臻瀾隻是淡淡撇她一眼。
這晚買了不少新衣服,韓熙芳不僅給溫嘉吟買了,還給陸臻瀾買了,給陸敬堰買了,然後在陸臻瀾的勸說下,又給自己買了幾件。
——滿載而歸。
上車時陸臻瀾下意識要去扶韓熙芳,韓熙芳不讓扶,說:“我又不是沒法走路了,扶我這是做什麼。”
“那您小心點,今天走的路有點多,怕您累著。”陸臻瀾叮囑。
韓熙芳:“不會不會。”
老人家隻是嘴硬,實際上這麼一逛,確實累了。
回到北季華府,劉姨已經收拾出房間,照顧韓熙芳進房休息,陸臻瀾這才回去自己房間的衛浴間洗澡。
溫嘉吟先去原本住著的次臥洗完澡,之後抱著枕頭,躡手躡腳推開門,看到劉姨還在客廳,於是她又把枕頭放回去,乾脆什麼都不帶往主臥方向去。
陸臻瀾剛從衛浴間出來,用乾毛巾擦著頭發,身上鬆鬆套著睡袍,睡袍是開襟式的,露出的鎖骨區域大約呈三角形。
溫嘉吟眸光僅僅在她身上停留幾秒迅速收回,又轉到床上梭巡一圈:“天氣冷,換床厚點的被子?”
陸臻瀾回答“行”,之後去吹頭發。
而溫嘉吟則是忙碌著鋪被子,甚至把床單也換成了厚一點的秋季毯子型床單。
陸臻瀾把頭發吹到三分之一乾就不吹了,過來看到溫嘉吟把床單也換了,也什麼都沒說,隻是往外走出房間門去陽台吹風。
此時的韓熙芳已經歇下了,劉姨也進房間休息了,客廳燈隻開了接近陽台這邊一盞,並不太明亮,陸臻瀾側了點身,倚靠在欄杆上,任由風把頭發吹得往後。
溫嘉吟鋪好床後,還是打算去次臥把自己睡的枕頭拿過來。
她走到客廳,見到陸臻瀾站在陽台吹風。
陽台的推拉門拉上了,溫嘉吟凝著眸光,穿過玻璃。
高挑的背影環繞著一層蒙蒙的光,陸臻瀾穿的睡袍單薄,長度隻到膝蓋,小腿露在空氣中,袖子是八分袖,隨著陸臻瀾抬手攏弄頭發的動作往上滑到手肘。
今晚風大,不止把陸臻瀾長發吹得飄起來,還把睡袍吹得格外貼身,勾勒出柔美的身姿。
溫嘉吟看了一會兒,去次臥拿枕頭回到主臥,把枕頭放下挨著陸臻瀾的枕頭,她坐了會,見陸臻瀾還不進來,於是她又出去,前往陽台方向拉開玻璃推拉門,落在地上的影子也與陸臻瀾挨得越來越近。
“這麼大風,等會著涼,你乾嘛一直站在陽台這裡?”溫嘉吟走到她身側站,目光眺望遠處城市夜火。
陸臻瀾手指伸進發絲裡:“吹頭發。”
溫嘉吟被風吹得睫毛不斷顫,她偏側過眸:“有吹風機。”
“這樣吹更舒服。”陸臻瀾說。
地麵上的兩道影子部分重疊到一起,溫嘉吟隻出來一會兒便感受到了冷。
湘舟惡劣天氣中,風大占一項,況且今晚溫度低,風吹在身上已經有股寒涼意了。
“不冷嗎?”溫嘉吟問。
陸臻瀾被風吹得眯了眯眼,轉側過視線:“你彆站這了,回房間。”
沒回答她冷不冷的問題。
溫嘉吟是真受不住這風,轉身往回走,要拉上玻璃門時,她借著燈光,看清陸臻瀾小腿肌膚被凍得有些泛紫了。
她不懂,這人這麼抗凍嗎?還是喜歡找虐受?
陸臻瀾低下眉眼,餘光瞅見地上那道影子停在門口仍舊沒離去:“還不回房間?”
“頭發乾沒?”溫嘉吟抬抬下巴。
“還要一會兒。”陸臻瀾指尖順著發絲下來。
溫嘉吟又撇眼她的小腿,似乎有些看不下去,走過去抬手碰碰她的頭發。
對方頭發滑涼柔順,被風一吹洗發露的清香鋪滿鼻尖。
“乾了。”溫嘉吟縮回指尖。
陸臻瀾轉過頭。
風將長發吹得貼到臉上,隱在發絲下的眸光投在溫嘉吟身上。
她抬手挽住頭發,好看的眉眼迎著燈光朝向溫嘉吟。
“還不進去?”溫嘉吟忽略她看過來的炙熱目光,隻管撇向陽台外的城市夜景。
半夜十二點,車流很少,但路燈仍舊亮著,遠遠看著,製造出一種繁華的景象。
好半天沒人說話,陸臻瀾見溫嘉吟站旁邊一直不走,溫聲道:“你在關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