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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圓曆1508年,白城弗雷凡斯。
對於修女蕾雅而言,今天是最普通的一天。
教會學校的日子當然不算清閒,小孩子們年幼又吵鬨,腦子裡裝滿了奇思妙想,蕾雅從來不敢把眼睛從他們身上移開。
老師的勞累,大概莫過於此吧。蕾雅捧著熱茶,心下滿足地感慨,隨後房門被輕輕敲響,她轉頭對上兩雙同樣圓溜溜的眼睛。
“啊,羅,拉米,”她認出這兩個學生,“怎麼了嗎?”
年幼一些的拉米腳步一邁,正想說話,一旁的哥哥卻攔住她撲上前想要抱住老師的動作。
早熟可靠的好學生、好哥哥,特拉法爾加家的長子,特拉法爾加·羅看著房間裡唯一一個成年人:“蕾雅修女。”
他停頓了一下,圓潤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疑惑與不解,這讓蕾雅好奇了起來,她蹲在地上,身高與兩個小孩齊平:“怎麼啦,羅,拉米?”
拉米搶答:“有一個大姐姐!在地上睡著了!”
羅糾正了妹妹的言辭:“一個陌生人暈倒在教會的倉庫,我和拉米發現的時候她就已經在那了。”
早熟的男孩子說道,“但我們都不認識她。”
因為害怕是闖進教會拐賣小孩的壞人,所以羅才會關好倉庫的門,拉著妹妹來找唯一的成年人。
蕾雅大驚失色,“什麼?!”
等娜娜莉悠悠轉醒,就看見一張警惕又不失關切的清秀麵龐。
“這位、這位小姐,”陌生人看著她,“你沒事吧?”
娜娜莉眨了眨眼睛,失重和眩暈卷襲了她的全部大腦,她想要起身,卻又在動作的時刻徹底軟了身子,在驚呼聲中栽倒在地。
劇烈的疼痛傳來,她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暮色已經鑽進房間,娜娜莉迷蒙地躺在床上,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身居何方。
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個帶著斑點鴨舌帽的男孩坐在椅子上,腿上放著厚厚的一本外科醫書,暗金色的眼睛望過來,莫名讓人想到年幼的小豹子。
……小孩子?
小男孩從椅子上跳下,按下響鈴,“爸爸,她醒了。”
“謝謝你,羅。”
一個麵容俊秀的男人走進來,“我是特拉法爾加·埃裡克,這位小姐,現在感覺怎麼樣?”
娜娜莉坐在病床上,聽他們說自己是怎麼被發現,又怎麼暈倒,現在又身處什麼地方。
這裡是……?
她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下恍然,抑住喉間的澀痛,“……特拉法爾加先生,現在是什麼時候?”
醫生正寫完病曆,聞言抬頭:“現在嗎?馬上就到午飯時間了。”
她深吸一口氣,胸腔都還在作痛,“不,我問的是年份。”
病床上蒼白的少女抬臉,她突然就掀起被子赤腳往窗邊走,不顧背後醫生疑惑驚慌的詢問,娜娜莉貪婪地注視著窗外透亮的天空,透過玻璃,她看見自己的倒影。
娜娜莉呢喃出聲:“1508年……”
腦海裡屬於咲世子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可思議和狂喜,“娜娜莉大人,我們成功了!”
她注視著和平依舊的小鎮,終於露出蘇醒後的第一個笑容。
“是的,”
特拉法爾加·羅聽見這個奇怪的女生說,他注意到她的眼睛很亮,就像一個終於抓到救命稻草的走投無路之人。
“我們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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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您的衣服,艾蓮娜夫人。”
穿過衣袖,係好領口,太長的劉海修剪整齊,娜娜莉看著鏡中煥然一新的自己,滿意地放下剪子。
“都是以前的舊衣服了,你不嫌棄就好。”
她那充滿光澤的灰金卷發,玫瑰色的嘴唇,與略帶憂鬱的藍紫色眼睛,幾乎讓看見她的人在第一時間放下戒備。
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孩子,特拉法爾加家的女主人,艾蓮娜夫人隱去眼裡的驚豔,“你來弗雷凡斯做什麼呢,娜娜莉?”
年輕的女孩嘴角勾起,笑意卻不達眼底,“我來找一個人。”
娜娜莉告彆心善的醫生,同時注意到那個穿著過膝襪和小皮鞋、戴白帽子的男孩。
暗金色的瞳孔緊緊抓著她不放,警惕幾乎溢於言表。
娜娜莉心下好笑,故意蹲下來直視他的眼睛:“也要謝謝你們幫我,羅,拉米。”
直到這個奇怪的人消失在街頭,年幼的男孩才在父母的提醒下,回到房子裡。
“終於成功了,娜娜莉大人。”咲世子看著她纖細高挑的身形,心有餘悸,“不然不論您怎麼說,我都不會再願意您使用它了!”
娜娜莉對著偷偷望來的路人微微輕笑,看著對方紅了一張臉慌忙低下頭去,心情莫名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