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曼 他愛便隻愛海的驚濤駭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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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克斯在認真對比寶石。

他的附庸送來一批又一批的珠玉和礦物原石,所有依附的商人與家族都知道這位皇帝的最新喜好,成箱成堆的漂亮石頭被搬到雷德弗斯號,供挑剔的男人一一挑選。

所有的顏色都非得用最頂尖的才行,他費儘心思,拉著貝克曼商量著對比丁香和淡青,看哪一顆更配得上她眼睛的色澤。

“香克斯,”貝克曼無奈打斷船長的滔滔不絕,“紋身上色用不了這些。”

寶石可以磨成粉末做顏料來畫畫,但紋身的色料原料卻用不上這些。

香克斯頭也不抬:“我知道,馬爾科說過。”

“反正是送她的,小娜想丟著玩都行。”

他嘶了一聲:“欸,我記得她說過,她哥哥很擅長國際象棋?貝克,你說我要不要讓人打一副玉石的?”

她不見得會喜歡這種奢靡的風格,貝克曼想,但沒法製止一個為愛昏頭的男人。

女孩子喜歡哪些東西?

他的目光在地上的箱子裡挑來撿去,珠寶首飾、華服美食、神兵利器,從價值萬金的變彩歐泊,到笨拙捏出來的手工發卡,都能討她歡心。

多巴胺就是這樣瘋狂的東西,讓一向從不在乎的香克斯都能開始對寶石的產地念念有詞。

都不用對方提一句,他心甘情願為心愛的女人打造黃金床。

所以貝克曼才會覺得麻煩。

浪子最怕什麼?

貝克曼夜晚會夢見重逢後的那一天晚上,香克斯牢牢占據她視野的中心點,隻能聽見輕盈的笑聲,就像枝頭的鳥雀一樣無痕。

他起身去拿酒,然後目光定格在她的後背,長發盤好,露出一截瑩潤的後頸,戛然而止的曲線就像象牙塔,沒入襯衫。

海浪聲很大,耶穌布他們哈哈大笑,酒瓶發出清脆的碰撞,一片繁雜喧鬨。

貝克曼坐在外邊,香克斯湊過去逗她笑,離得最近,兩人自成一個小世界,就像在東海時那樣。

本鄉拍了拍他,問他在想什麼,貝克曼轉頭,雷德弗斯號又變成酒館,而她正挑釁地舔唇,酒液覆在上麵,亮晶晶的,是臉上唯一的豔色。

貝克曼從夢中醒來,窗簾沒拉,圓月掛在夜幕,迷離而朦朧。

那天沙灘上,他還聊到一件事。

“有的部族會把月亮當做圖騰。”

貝克曼說,他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支起一條腿,手臂虛虛放在屈起的膝蓋,係在腰間的腰布團成一團。

他談起許多年前,自己一個人在北海某個密林裡遇見的小部族,他們的生活與俗世相反,日出而息,日落而作。

“他們認為,月亮會賦予力量,讓勇士無所不能。”

“這也算對自然的敬畏和尊重?這個地方在哪呢,我之前在北海都沒去過。”

當時貝克曼含糊說了些什麼,他們便聊到下一個話題。

貝克曼裸著上身站在窗前,銀灰色的光灑在漆黑的海麵,他想到那些年老衰弱的勇士會被部落圈養,作為繁衍新一代勇士的公種,而等到完全“榨乾”,他們會自願步入死亡。

以活祭的形式。

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熱,貝克曼卻在幾十年的航海冒險中見怪不怪,他比香克斯還要年長,閱曆豐富,但從沒有停留。

海洋波濤難測,沒有誰敢保證自己就能肯定看見明天的太陽,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他們依靠黃金、鮮血、美酒和香煙來尋歡作樂。

他們不會停留,好人家的女孩也不會和海賊結婚,像耶穌布那樣能找到老婆的狗屎運人渣終究算少數,大多時候都是飲食男女一拍即合,短暫的荷爾蒙隨著不同的島嶼點燃又熄滅,等待他們的總是大海。

貝克曼就是這種男人,他花心風流,對情人體貼小心,然後在轉身時毫不留情。

他曾以為香克斯也會這樣——倒不是說這個笨蛋船長也會變成浪子,而是一些東西,一些他決議要背負的使命,一些在血液裡流淌的對自由的向往,會驅使他走向做出選擇的、美其名曰“男人的浪漫”的那一條路。

香克斯的確這麼決定了,卻又在重逢的那一刻潰不成軍。

貝克曼看出來船長的怒火,他們這樣自私的家夥,連旁人多看一眼心悅的女人都會想殺人,但是香克斯陷入了惶恐:

他發現自己不再是她眼裡的獨一無二。

多麼傲慢,貝克曼抽著煙想到,他向來偏愛尼古丁,並且欣然上癮。

香克斯憑什麼認為她會永遠為他停留?在一句承諾也沒有給出的如今?

親昵信任的笑容不是他的專屬,她會和彆人擁抱、親吻、露出羞澀的表情,房間裡擺滿彆人送的東西,和彆人旁若無人地私語,周圍的人習以為常送上祝福,甚至她還會牽著彆人的手為他介紹。

“這是我的戀人,我很幸福。”

他會聽到這樣的話語嗎?

香克斯無法承受這樣的結果,所以他不顧一切地告白,瘋狂地追逐,意圖重新占領她心臟的高地,然後欣喜若狂地發現自己並沒有太晚。

如果他再晚一點、再晚一點,會不會真的就結束了?

香克斯委屈又後怕,她喜歡他撒嬌,他就乖乖地逗弄,她說工作很忙,他就老老實實在等。

就像這次的航行,他們在香波地停留了快一年,他能見到她的次數卻屈指可數,香克斯隻有忍耐,貝克曼看在眼裡,卻百無聊賴地想忍耐的儘頭是什麼。

索性她也覺得不對勁,乾脆打了電話蟲。

“幫我找一下顏料吧,紋格裡芬的時候要用,我想要好看一點的顏色,”她隨口說著一個理由,背景音是瓶瓶罐罐的碰撞聲,“拜托你啦,香克斯。”

那一刻貝克曼發誓,香克斯露出的表情讓所有人都打了個哆嗦。

“媽呀,”耶穌布默默路過,“還好班奇娜不這樣。”

管教又寵愛,貝克曼琢磨,等等,她莫不是在訓狗。

……香克斯顯然樂在其中,巴不得自己就把項圈套上。

算了,關他、不對。

貝克曼嘖地一聲拉上窗簾,不打算再看外麵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