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音手腕上的鐲子碰撞時聲音清脆，以至於舉手投足的時候，束嬌的目光總是不自覺的落在她身上。

在昨天，商音還表現出一副很難接受模樣，但是今天對於她的任何行為都強迫性接受，沒有表露出一絲異樣，真的如她所說讓她留下來了。

束嬌墊了張紙巾在盒子和床單之間，這才放心的吃了起來，她問：“我發現一件事情，這裡的東西似乎會更改，它們是和某些地方是連著的嗎？”

“不是。”商音收回眼神。

“那為什麼會變？”

等待回答的時候束嬌又看向了商音，惡鬼此刻也在盯著她，神色怪異。

“你話變多了。”惡鬼說。

束嬌一個挺身坐起來，雙手交叉握著平板，有力無氣地半佝僂著身子。

“我隻是覺得很無聊。”

A商的娛樂場所確實不多，隻有健身房，樂器室，圖書館之類的地方，通向BC的路也被隔斷，就如商音一開始所說的那樣，隻能使用A商。

“雖然健身房有浴室，但是黑漆漆的，不能把所有電源都打開嗎？”

“麗…”

“太亮了會引來不必要的東西。”

“麗…”

“你這話說的真可怕啊，這裡不安全嗎？”

“麗…”

“對於我來說，安全。”

“…麗。”

“……他一直在說夢話。”

“我聽得到。”

“我昨天從他的換洗衣服裡找到了一本筆記，上麵的名字是麗。”

“你彆再把衣服扔到垃圾桶裡了，健身房的浴室裡有回收衣服的地方。”

“現在把衣服扔下去還會有東西幫你清理嗎？”

“會直接火化。”

“……我昨天差點從那裡跳下去。”

“算你運氣好。”

“你有的時候說話蠻過分的。”

“管我。”

束嬌長歎一聲，整個人往病床上倒。

雖然這裡地方很多很大，一天都不一定跑得完，但是待久了，莫名其妙會徒生一股空寂，這裡什麼人都沒有，哪怕有能夠與外界交流的手段，也失去了能夠前往外界的手段。

就像商音說的那樣，她話變多了，因為生活環境的驟變，她幾乎無法控製那股想說話的衝動。

“你在這裡待多久了？”束嬌問，她伸手想去摸眼前的衣角，對方卻偏偏側身躲過。

商音端坐在轉椅上，手上戴著醫用手套，有一搭沒一搭地翻閱著中藥材的書，似乎對裡邊的內容很感興趣。

“忘了。”

“怎麼可能會忘嘛，簡直度日如年。”束嬌說。

商音反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道：“你才呆了一天。”

“待在這裡讓我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我已經和世界相離了，除了空曠還是空曠，什麼都沒有。”

“這裡有很多東西。”商音攏了攏肩，“食物，書，遊玩的地方，你們人類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總是會抱有一股強烈的興趣，這種興趣裡麵夾雜著恐懼，焦灼，對這片環境越感到平靜的人瘋的越快，你們的能量並不符合這裡，所以會很快在這裡迷失。”

“但是你並不著急離開，所以你總得習慣這裡。”

束嬌單手撐著下顎，笑道：“如果我現在想要走，你能送我走嗎？”

商音點點頭，說的很輕易：“如果你想要走，我當然可以送你走，但是我這裡隻能來，至於從大門離開會去什麼地方，我不能保證。”

“你能送我去哪兒？”束嬌問。

“每一個惡鬼去過的地方，它們去過哪，我就能把你送到哪，但是我也不能保證外麵的世界是完整的，那個世界已經千瘡百孔，也許一打開就是一片漆黑，什麼都不存在了。”

“說的真可怕。”束嬌手不自覺收緊，直到下顎隱隱作痛才鬆手。

話題聊開了，束嬌自然也就有興趣說其它事情了。

“我的第十三篇故事是個很奇怪的地方，那個世界就是我們的世界，如果我現在問你這些，你會不會告訴我答案。”

商音還是那副不置可否的樣子，隻是抿了抿唇，說道：“看你問的是什麼。”

束嬌可察覺的繃直了背，她對這個問題的好奇程度甚至已經到了連她自己談論都不自覺做出好奇的動作。

終於，她問出了那個困擾至今的問題。

“第十三篇故事的世界是真的嗎？”

空氣沒有陷入意料中的沉默，反倒是惡鬼露出一種似笑非笑，似疑惑似可笑似讚歎的麵容，這種古怪的神情在商音的臉上被演繹的淋漓儘致，精彩奪目到讓束嬌對於問題的答案都不那麼好奇了。

答案所能引起的態度比答案本身更帶有一種震懾力，商音表現的亦是如此。

短短幾秒，她收斂了所有表情，並沒有刻意掩瞞剛剛的神色，隻是一切情緒全部被收進了幾乎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皮囊。

商音的聲音清冽的像是冬日裡的寒風，節奏卻又那麼慢而乾脆：“這就要看怎麼理解了，我們的判斷和期望都不一樣。”

惡鬼們說話總是和打謎語一樣，束嬌並沒有期望能得到答案，隻是相較於過去得到的所有回答中，商音的回答更帶有一絲微妙的真相，束嬌難以去形容這種話語間存在的糾纏和薄紗。

束嬌站了張嘴半天沒說話，良久才憋出一句：“如果你的話沒有謊言，我希望得到的是一個認知正常的世界。”

商音思考片刻，轉而輕輕搖頭。

“我沒有辦法判斷所謂的正常是什麼標準，所以沒有辦法給出答案，但是如果你要一個結果，那個世界對我來說是可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