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花結結巴巴將束嬌的情況告知商音後,隻是略作斟酌,在zumurud的勸導下,三人一同出發前往。
林格原本想跟著一塊去的,卻被商音以會添麻煩為理由強行讓他和麗留下。
林格已經被夢境影響的太深,會添麻煩這句話倒不假,麗作為夢境中的人本就不可過多參與。等踏出這個房間又或許接觸到蠶世界真實一麵,很有可能會消失。
而那樣的話,即便是夢境,對於林格的衝擊力和影響也夠深了,她們不需要第二個如束嬌一樣即將被吞噬的人物。
花花在蠶世界中沒有掌控權,但因其夢境與蠶世界相連的緣故,她能夠在夢境和現實世界中反複穿梭,並且摸索蠶世界。
由花花在前麵引路,她們很快就能夠在這不穩定的蠶世界中找到進入束嬌夢境的入口。
根據花花所說,束嬌現在正在逐步被蠶世界吞噬,世界會深入到她的潛意識中,用她最害怕的最難以接受的一切去攻破她的防衛,使她精神崩潰,在最脆弱的時候徹底吞噬。
這就是目前蠶世界獲得的力量方式。
噩夢也是能吞噬人的一種方式,隻是通常情況下,花花會在蠶世界中將那些困在夢境中的人帶出去,並清除他們的記憶。
也就是說,在睡夢中死去的人將會徹底化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蠶世界本就是以“穴”為名的能量聚集的另一個空間的殘餘,商音將其稱之為殘世界。更淺顯的理解蠶世界的名稱是“夢境的真實世界”。
當然,這個稱呼是zumurud貢獻的。
花花微微低著頭在前麵快步走著,她的步伐很快,像是急匆匆的小跑。她總是佝僂著身子,連走路都不自覺縮著,好似要把自己縮進身上毛茸茸的毛衣裡,就這麼和溫暖相擁。
她的眼神並不膽怯,相反,永遠是直勾勾盯著彆人看。行為語氣也有一些常人模仿不了的無邏輯和呆滯,連她的回話也像是為了說話而說話。
不斷的重生和忘記,讓她對這個世界自然而然升起了一股阻隔,她將自己的思想封閉,對周遭發生的一切都麻木。
如果可以,商音覺得她會一輩子將自己反鎖在同一個地方,什麼都不去做,什麼都不去想,等大腦生鏽,等身體腐爛,這就是她所希望的。
zumurud邁著輕快的小貓步才能跟上花花的腳步,它會時不時與她說話,以此來讓她僵硬遲鈍的大腦活動一下。
不難看出來花花一直是無目的的在走,在變化莫測的世界裡,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看到終點的那一刻她才會停下。
那是一扇已經掉漆的綠色木門,被人用淡黃色的粉筆在門上畫出一把小傘。
那肯定是個年幼的孩子畫的,線條並不流暢,塗色也不完整。
花花歪著頭輕輕推開門,指尖不自覺撫摸門上淡黃色的雨傘畫。
她好像見過,就如同束嬌這個人一樣,她覺得自己一定見過。
她將門推開,門裡是風雨交加的雨夜,漆黑的烏雲籠罩,門內下著磅礴的大雨,明明是不該有一絲光的環境,卻能夠看清前方的路。
門的內側有一條不知通向何處的柏油馬路,勉強能看得清水下的斑馬線。
那雨下的格外大,打在身上生疼,幾乎讓人睜不開眼。墨黑的水已經漫到商音的大腿,zumurud隻能扒在她身上,可憐兮兮地喵喵叫。
馬路寬大,雨水冰冷,她們二人浸在這無儘的水中,甚至難以抬起步子向前走。
這裡的水仿佛在抽離她們身上的活氣,無邊無際的陰暗場景使人不自覺進入抑鬱心情。
花花已經快沒辦法正常呼吸了,每一次抽泣都會將雨水吸進鼻腔中,她不停地用手去抹臉,好讓自己可以說話。
“不要怕,這是她的內心深處,再往前麵走,就能到達意識深處了。”
她猛的蹲下身,憋著氣在水裡摸索著什麼,沒幾秒又站了起來,努力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商音。
雨勢很大,又很猛,她們要用吼的才能交流,否則雙耳隻有雨滴一刻不停拍打水麵的聲音。
“這個是藥片吧!再怎麼樣也不像是糖豆,這些藥片在水中鋪在馬路上。她是不是生病了啊,心靈生病的人內心會很混亂的,很難找到門,我們可能要走的久一點。”
商音意外的全程都沒什麼表現,就連花花遞過來的藥片都被她隨手接了過來,然後又重新扔回水中。
束嬌的內心糟糕的宛如暴雨侵襲的末日,整個世界都被滂沱大雨所吞噬,糟糕又窒息。
花花被雨水嗆的直咳嗽,她領著人往前走。
“你是不是知道她生病啊,如果知道她是因為什麼生病的話,就好對付了。”
花花費力的在雨水中睜開眼去看,商音隻是沉默不語,也不管輕薄的睡衣,赤著腳在水中努力前進,不曾說過話,也沒有一句怨言。
她的麵色本就蒼白,也看不出她冷,從始至終冷得發抖的隻有花花。
雨水並沒有為商音帶來多大的困難,隻是覺得很潮濕,前進受到一些阻力,可還是如平常地般閒庭信步。
花花沒有等來回答,隻是不解的歪頭看了她一眼,在等待對方親口將答案說出來,可顯然商音沒有那個想法。
傷痛在花花眼裡已經算不了什麼了,悲傷和痛苦的記憶同樣如此,她看過太多也經曆過太多,對此並不當一回事,可以稀鬆平常的說出來,就像是在說今天吃什麼一樣。
所以她突然想起來人類中有一部分喜歡將自己的傷口和痛苦的回憶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知道,她們習慣自己舔食傷口,沉默不語。
而另一部分則是知道了彆人的傷痛閉口不談,永遠隻當個傾聽者,像個守住寶物的寶箱一樣,直到真正的主人到來之前是不會被隨便通關的。
想來商音便是一個寶箱,藏著許多秘密和珍寶,但是都不會讓外人知道。
花花沒由來的笑著,“真好啊。”
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到儘頭的冷漠黑海裡流浪,花花不知疲憊,同時大腦也久違的開始運轉。
她突然想起一個約定,一個被她忘記的約定。
很久之前,或許是被覆蓋掉的記憶零碎的餘片,也許就是不久前,她違背了一個約定,但同時又許下一個約定。
許下的約定如同已經暮垂的餘暉,但花花認為,那一定是一個像寶石一樣閃閃發光,和生命與奇跡一樣閃耀的約定。
她想不起那個約定的主人,隻有記憶邊緣一把淡黃色的小傘飄飄蕩蕩的在淅淅瀝瀝的雨中,緩緩墜落至冰冷的水泥地。
*
玻璃被厚厚的報紙用米膠糊住,被三道防盜栓鎖住的門,頭頂隻吊著一盞昏黃的燈。
束嬌被一雙有力的手從櫃子裡拽出來,即便她是瘦弱的,她的個子也不算矮,被強行蜷縮起來塞進櫃子裡讓她渾身都在痛,但是這不算什麼,因為窒息感更讓她痛苦。
她大汗淋漓,努力呼吸來之不易的空氣,衣服也被汗水給浸透了。
束嬌側倒在地上,地麵很冰冷,意外的乾淨,一雙汲著拖鞋的腳站在眼前的白色瓷磚上。
他就是在前兩天將束嬌綁來的連環殺人犯,而束嬌是他的第四個受害者。
對於死亡的無限逼近,束嬌已經精疲力儘,她已經兩天沒有吃喝。
晚上她被繩子綁著,被膠帶貼上嘴,殺人犯就坐在她不遠處的沙發上看電視,一看就是一整晚。
白天的時候她被關到櫃子裡,殺人犯則會回到房間睡覺,隻要試圖逃脫的時候將他吵醒,束嬌就會受到一陣拳打腳踢。
房間的窗子被死死封住,那是單向玻璃,束嬌可以看到周圍的住戶從窗戶麵前經過,然而她的求救隻能發出微乎其微的聲音。
隻要不是在睡覺的時候,束嬌作出反抗行為殺人犯隻是盯著她笑,仿佛在逗弄一隻垂死掙紮的野貓。
這兩天的日子讓束嬌生不如死,被餓的渾身無力,被打的心力憔悴。
所以當再一次被拖出櫃子的時候,束嬌沒有再掙紮過,她好累。
今天格外不同,一向隻有泡麵氣息的房子裡出現了濃烈的腥味,桌上僅有一個盤子,盤中是白花花的肉片。
殺人犯從身後抓起束嬌的領子,毫不費力將她拖到桌前,束嬌被新的繩子捆到椅子上,她的目光無神,卻死死盯著殺人犯。
這兩天精神上的折磨沒有讓她屈服,束嬌是極具攻擊性的,在身體素質絕對的差異下,她也是難以禁錮的。
連環殺人案鬨得整個縣城人心惶惶,受害者無一例外在生前失蹤一個星期,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了,她們都是被活活凍死的。
唯一不同的是,束嬌是餓著肚子的,而之前的受害者在臨死前也沒斷過食。
她太有攻擊性了,而殺人犯顯然也不暴躁,比起毆打製服,他選擇了讓束嬌主動屈服。
很可惜他失敗了,不過僅限於前兩天。
殺人犯一把撕掉她嘴上的膠帶,解開手上的束縛,堂而皇之的坐到她對麵。
束嬌沒有反抗,她的大腦嚴重缺氧,此刻也已經全身無力。
殺人犯笑了笑,對她的表現似乎並不滿意,將桌上的盤子推到她麵前,說了這三天以來的第一句話。
“魚肉,吃吧。”
短短四個字觸及到了束嬌的神經,她雙目赤紅,恨不得將眼前人千刀萬剮。
凳子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束嬌想起身,可是雙腿被束縛在椅子上,上半身也被固定在椅子上,能動的僅有雙手。
殺人犯對於她的掙紮很是興奮,油膩的臉上勾出癡狂的笑容。
“放心好了,不是人肉,我可沒有吃人肉的怪癖。”殺人犯雙手在身前交叉緊握,“啊,還是說你想吃人肉?懷念一下媽媽的味道。”
過去的傷痛和陰影被重新喚起,束嬌宛如一隻失控的野獸,拚命伸出手想去與眼前人搏鬥,殺人犯又一次忽略了她的挑釁行為。
他拿起筷子遞到她麵前,“聽說你不愛吃魚啊,看到魚就想嘔,真是壞心眼的父親,給孩子造成了這麼大的陰影,不過克服一下也不是壞事。”
束嬌強忍饑餓所帶來的嘔吐感,又或許是眼前這盤魚肉刺激到她了,她趴在桌上乾嘔起來,可是卻什麼都嘔不出來。
殺人犯饒有興趣的盯著束嬌被刺激出的眼淚,而後一把抓起盤子中的肉強行塞到她嘴裡,束嬌掙紮著向後倒去,後腦勺著地,眼前一黑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