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華的核心是“係統”,所有的業務都圍繞著係統展開,呈放射狀向四周蔓延,係統是本源,也是維持泰華運作的生命力,一旦將係統剝離出去,泰華的本源就沒有了,隻剩一個空殼的雙子塔還能維持多久?答案顯而易見。
金部長的建議基本等於直取泰華命脈,他不僅想把係統從泰華手中分離出去,歸於警方的掌控之下,還想把維持係統運作的技術研發部也帶走,隻給管理層留一個空架子。
“霄遠,你要知道,商人永遠是商人,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利益。”
金木犀的前半生在學校裡教書,後半輩子則天天都在與商人打交道,在這些人眼中,係統是可以利用的機器,也是賺錢的工具,景海峰、宮慶凱這些人早就被利益蒙蔽了雙眼,而係統真正的能力,和它目前在A市的作用,已經遠遠超乎常人的想象,哪怕是他們這種在泰華集團深度接觸係統的人,也無法全部掌握其強大之處。
“如果想要係統完全為A市的市民服務,首先就要讓它離開商人的手,到真正能控製它,能利用好它的人手裡去。”
這是金部長近十年以來最大的夢想,現在這個節骨眼,也是金木犀離夢想最近的時刻。
“其實高層的權利紛爭和我都沒什麼關係,隻要等我這邊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之後,我會讓他自己決定泰華的走向。”
李霄遠聽出來了,這之中最大的問題,並不是部長與管理層之間有嫌隙,而是他壓根就沒想讓管理層中的任何一個人,參與到係統分離後的工作當中,換言之,係統分離後,他自己要做那個領頭的人,這才是金木犀的目的。
人生在世,權錢二字,如果說商人是被蒙蔽了雙眼的那一方,那金木犀自己呢?
不過如果對方不是李霄遠,這些東西金部長一個字都不會說,正因為他知道李霄遠不會和彆人多嘴,也不會乾涉自己的計劃,所以才放得下心,這些所謂“離經叛道”的交流,從金木犀嘴裡說出來的瞬間,就在這間辦公室裡消失,與熱氣和水霧一同化成了泡影。
“對了,你覺得景昕這個人怎麼樣。”
“和宮董說的差不多,”李霄遠眨眨眼睛,“單純直率,沉默寡言,感情充沛,看得出來人品很好。”
他說得還挺委婉,其實直接的意思就是:景昕少爺人品雖然好,但是非常不適合在泰華生存,更不適合參與到權力競爭當中。
以景昕目前的情況來看,前有狼後有虎,不光是白夫人虎視眈眈惦記著他手頭的繼承權,提出要幫忙的宮慶凱本身也有問題,誰知道他到底是帶著什麼目的接近景昕,又拿景昕做誘餌,跟金部長如此獻殷勤。
但是沒辦法,這一切都要拜董事長的遺囑所賜,如果遺囑不是這麼留的,景昕的生活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作為第一批知道景海峰董事長遺囑內容的高管,金木犀的吃驚程度不亞於任何人,到現在他都想不明白,董事長為什麼會寫這樣一份遺囑,將他與前妻唯一的骨肉推進深淵,而且極其絕對的,甚至沒給照顧他大半輩子,還給他生了個兒子的白夫人留一分錢。
“我要是白夫人,現在大概殺了景昕的心都有了。”
***
對景昕而言,比想好到底要不要繼承遺產更緊迫的,是他必須馬上找個房子搬出去,繼續留在大宅,不是他把白夫人氣死,就是自己被白夫人毒死,反正誰都不好過。
兩個人之間隔著一條長長的飯桌,景昕坐在一邊,白夫人跟他正相對。
看樣子遺囑的事對白夫人打擊不小,臉色蒼白,平常精致的妝容也都卸掉,頭發披散著,頗有些病美人的風采。
雖然白夫人光顧著看病調養身體,沒時間也沒精力去泰華再鬨,但她的眼線可一刻都沒閒著,景昕到底乾了什麼事,根本就瞞不過她。
“聽說你今天去開員工大會了?”
景昕點頭應付,機械地嚼著飯,山珍海味在他嘴裡也沒什麼味道,不是吃不出來,是沒那個心情。
“你真的打算繼承老爺子的遺產?”
景昕一頓,放下手中的筷子,“我還在考慮。”
他說還要考慮,可叫白夫人聽來就是赤裸裸的諷刺,因為她連考慮的機會都沒有。
當慣了人生贏家,本以為這世上沒有什麼是自己得不到的,結果半路殺出個如此莫名其妙的遺囑,她什麼都拿不到不說,還要聽著小輩在這陰陽怪氣,心裡能舒服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