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每次有什麼想要單獨說的,李霄遠都會把景昕帶到40層的露天平台,一次兩次,也就成了約定俗成的地方。
馬上就要吃午飯,平台上也沒什麼人,景昕沉默不語,跟在李霄遠身後,來到了平台的最外側。
李霄遠今天確實怪怪的,不是說他朝著自己發脾氣很怪,而是景昕看得出,他好像在生悶氣,而且原因應該就是自己。
“怎麼了?”景昕輕聲問道:“你有心事?”
半天,李霄遠都沒有回他,隻是一直眺望著遠方,景昕也不催,跟著一起去看遠處的景色。
台風帶走了A市最後的夏季,雖然不至於大幅度降溫,但照比之前的潮濕悶熱,總算有了一點涼意,平台的保護罩處在關閉狀態,涼風陣陣,倒是吹的人很舒服。
“景昕,”李霄遠轉過身,他低著頭,發絲胡亂地遮住眼睛,“對不起。”他低聲說道。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因為什麼在跟景昕道歉,幫助部長欺騙他?沒壓製住自己的脾氣?還是想做的太多卻力不從心,想保護他卻又無能為力?
各種思緒堆積在一起,在眼睛裡頭發酵,景昕從他躲躲閃閃的眼神裡,竟然看出了一些委屈的味道。
“我無所謂,你怎麼了?”他湊到李霄遠身邊,靠著身後的欄杆,“是不是,聽說什麼了?”
“倒也沒什麼,”跟他扯謊當然是最簡單不過,李霄遠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來,轉而去說彆的東西:“我……不是剛從部長那兒回來嘛,部長跟我說,研發部已經查完了,那邊沒有任何問題。”
景昕很明白,李霄遠跟他說過的,如果研發部那邊沒有問題,那就意味著,想要對李霄遠下手,要他命的那個內鬼,就在監督部裡頭,而且很有可能就在他身邊。
去懷疑一個自己原本非常信任的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景昕經曆過,比誰都了解,就像當初他無論怎樣都不會想到,譚今晨會設局欺騙自己一樣,估計李霄遠也不得不去懷疑他辦公室裡的每個人,這個過程很糾結,會生氣也是理所應當的。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李霄遠趴在欄杆上,偏頭去看景昕,“發現有人欺騙了你,該怎麼處置他?”
沒聽出來李霄遠那彎彎繞繞的真心,景昕著實思考了一會兒,如果他是李霄遠,突然發現關係親密的同事,其實就是想要自己命的凶手,他會怎麼辦?
“不管彆人怎麼樣,也不管上級怎麼處置,”景昕抿緊了嘴唇,“反正,我是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的。”
還沒成年時,景昕就受夠了欺騙和背叛,導致他對這種情緒異於常人的敏感,如果要他來選擇,無論對方因為什麼原因,出於什麼目的,處理的方式一定會比任何人都決絕。
明明知道他會作何選擇,李霄遠的表情和身體卻還是僵在了原地。
他懷抱著無果的奢望,被冷冰冰的現實毫不留情地拍醒,景昕怎麼可能不怪他?董事會開過之後,事情恐怕就要敗露,景昕怎麼可能不怨自己?說來也怪,精明如李霄遠,居然也會做這樣的黃粱美夢。
景昕看他反應過度,連忙詢問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自己說的不夠好,太小肚雞腸了一些,可李霄遠卻隻是輕聲笑笑,叫他不要多想,就再也不說什麼了。
那個時候的景昕倒也沒看出來,李霄遠堆出來的笑容裡,究竟有幾分是真心實意,又有多少難以明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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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從平台下來,順道解決了一下午餐的問題。之後,景昕沒想著上樓,李霄遠也不再催他,明明董事會開始在即,他卻還是在這兒參加組內談論會,其他人見李霄遠不表態,也就老老實實閉上了嘴,那些八卦話題自然不能在正主麵前胡扯,哪怕是膽子大過天的李林逸,也隻敢臭著一張臉,李霄遠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
“好,那咱們開會。”
最近李霄遠這個組討論最多的話題,就是與單康成和偵探社有關的東西,因為單康成不配合調查,遲遲不開口,大家都很困擾,他晚開口一天,偵探社的其他成員就逍遙法外一天,時間拖得越長,就越不利於警方和監督官的調查。
“我早上到部長那邊問過,部長和警方的意思相同,都是希望能在單康成身上動用腦測試驗。”
“但是……”薑饒有些擔憂:“腦測雖然很好用,但還在內測中,怎麼說,危險性都還算是挺大的,這能行嗎?”
再怎麼說,腦測實驗都還隻是處在臨床試驗階段的儀器,就這麼拿到案件當中來,會不會有些不妥?先不說結果本身能否被警方的調查所采用,儀器會不會對實驗參與者帶來什麼後遺症,這也是需要考慮的問題,如果就這麼把腦測儀器推到風口浪尖,萬一出什麼事,李霄遠能擔得起責任嗎?
“領導也發話了,我們隻是執行人,不能不聽領導的意見。”當然,李霄遠也希望能不出任何問題完成腦測工作,畢竟現在的線索不多,單康成算是難得的突破口,隻是方式是否過於偏激,他也沒有決定的資格。
“這樣吧,林逸,你一會兒先去跟歐姐說一聲,就說,我們過兩天要借儀器,先讓她心裡有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