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耀靠著椅背，不知道是這段時間的訊問給他在無形中帶來了一些壓力，還是說嚴肅的出現讓他想到了某個十分“掛念”的人，他突然主動開口，問嚴肅道：“李霄遠呢？”

嚴肅看看他，表情似笑非笑，“你問這個乾嘛？”

“好奇而已，”他飛快地找回狀態，“你管我。”

對於楊光耀來說，他想要的就是快點接受完調查，之後不管法院判給他怎樣的結局，他都不會上訴，一是沒錢，二是沒必要，但人總是有好奇心，尤其是楊光耀現在的狀態，他幾乎賭上一輩子去做的這件事，總該知道結果如何，自己的決策又起沒起作用吧。

至於他為什麼不敢提家庭的事，這很好理解，他怕弟弟還沒跑出去，自己太早鬆口，對弟弟的逃跑很不利。

可惜，他的這點小心思被嚴肅狠狠地攥在手裡，他靠著桌子，微微探出身，“你覺得呢？”

“警官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

他把話說完，就隻見嚴肅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異常憤怒，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激怒一般，卻又不能輕易表露出情緒，硬生生忍回去一樣。

嚴肅。楊光耀在心裡默默念叨，他知道這個人，從弟弟那裡得來的情報，他和李霄遠的關係極好，非常親密，他會這樣表現，難道說……

楊光耀直愣愣地看著他，想要大笑又不敢放肆，嘴角壓抑不住地瘋狂抖動，卻又因為雙手鎖著，沒辦法捂住臉，隻能低下頭，低聲地抽笑。

“我覺得？你讓我來覺得？”不知道是太興奮還是怎樣，楊光耀的笑聲聽起來極為變態，“哈哈……那肯定、肯定是死翹翹了啊！”

他巴不得李霄遠立刻去死，泰華集團的那群走狗，有一個算一個，最好統統消失！更不要提他和李霄遠之間的私人恩怨了，自己的親弟弟怎麼能叫他哥哥？這讓楊光耀聽來簡直就是羞辱！

當一個人極度興奮到失去理智的時候，就會做出一些連自己都預料不到事，楊光耀的雙手銬在審訊台上，但是手指還能活動，他伸出食指，指向嚴肅麵前的照片：“那是他嗎？拿來讓我看看。”

如果在被法院判決之前，能親眼看看李霄遠的死狀，他就是做鬼也能放心了。

可惜，楊光耀不了解嚴肅，也就以為自己猜的沒錯，看嚴肅不動，他還勾了勾指尖。

沒辦法，嚴肅隻好站起身，他回頭朝著審訊室外看了一眼，那裡是單麵玻璃，從裡麵什麼都看不到，但他知道，李霄遠就在那裡。

預感到不妙，李霄遠忙問身邊的警員，“那是什麼照片？”

“是……李林逸的屍檢結果。”

小警員也知道李林逸和李霄遠的關係，但知道的不多，不清楚李林逸的所作所為，所以隻是語氣沉重地解釋道：“是今天早上剛出來的。”

照片被一張一張擺在和楊光耀麵前，放在他碰不到，卻又好像觸手可得的地方，屍檢結果的照片從來都不會打什麼馬賽克，血腥又富有衝擊性的東西明白地擺在眼前後，楊光耀張狂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他看向嚴肅的眼神充滿了不可思議和難以置信，甚至還有些可憐，那驕傲的手指瞬間軟下來，顫抖著指著其中一張現場照片，就連聲音都變了調：

“那是誰……”

“你說呢？”嚴肅湊近他，強迫楊光耀去看那些血淋淋的真相，“你說這是誰？你不是一口一個親弟弟嗎？怎麼，這個時候反倒不認識了？”

他墜落至地麵，摔得幾乎麵目全非，身體被狂風驟雨撕裂衝刷，他死之前，站在親生哥哥和撫養他長大的哥哥之間左右搖擺不定，死後，也還是這樣，僅僅用一張照片，就足矣撼動這兩個人的心。

李霄遠看著楊光耀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用看，他都能猜到那些照片呈現出的內容究竟有多殘忍。

猛然襲來的頭暈目眩，讓李霄遠一把抓住了桌子突出來的邊緣，骨節頂起皮肉，微微的發青。

“現在輪到我問你了，”嚴肅雙手拄在楊光耀麵前，冷言問道：“你為什麼，要派假人殺掉李林逸？”

“什麼？！”

楊光耀的衝擊不比任何人小，他慌亂地看著照片，他那寶貝弟弟的身上，確實有非常顯眼的槍傷痕跡。

“這是……”

“我親眼看到假人動了手，你彆裝了，說說吧，對自己親弟弟也能這麼下死手的？”

“不、不！這不是我……我從來就沒讓他殺弟弟！他憑什麼殺我弟弟？憑什麼！”

在這件事上，楊光耀沒有必要撒謊，他交代過假人下手，那就是交代過，沒交代過，怎麼說他也不可能承認。

“他手上的Q不是你給的嗎？”

“我確實給了他一杆Q……”也許是事實太過衝擊，楊光耀終於顫顫巍巍地落下了悔恨的淚，“但我、我不是為了讓他殺我弟弟才這麼做的，如果我知道他到底想乾什麼，死也不會拿槍給他啊……”

可如果不是假人，開槍的也就隻剩下另一個人了。

李霄遠閉上眼睛，心口發悶的疼痛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