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廳回來,景昕的狀態就不太好,悶悶不樂,但李霄遠問他,他也不說,隻是說想自己待一會兒,如果真的想不明白,會叫他來幫忙的。
景昕是有些敏感的人,雖然不至於像李霄遠那樣,什麼事情都自己消化,但畢竟是涉及到和母親有關的事,這些感情非常私密,情緒低落也很正常,李霄遠懂他,無須多言,隻要等待即可。
A市冬天的日落會比其他季節稍早一些,而且消失的也很迅速,大概是正趕上晚飯的功夫,一個不留神,太陽就躲到遠山底下去,隻剩下暈染成暗橙色的天空還在戀戀不舍的挽留,今天黑的要更早一些,估計是明天又要下雨,堆積起來的烏雲停靠在山頭,一幅整裝待發的氣勢。
李霄遠估算了一下時間,趕緊把準備好的簡餐端到餐桌上,稍微講究了一下擺盤,這才滿意地上樓叫人。
推開門的時候,景昕正握著畫筆發呆,麵前是早上畫了一半的那幅,但是看上去並沒有什麼進展,似乎是因為他沒有精神,顏料都在調色盤上乾掉了,還是沒能畫完。
“你還要在這裡坐多久啊,”李霄遠用手抵著門框,“不吃飯啦?”
“哦?”景昕這才回過神來,“當然吃!你餓了吧?我都沒注意,這就去做。”
他撂下畫筆就急匆匆往外走,不過被李霄遠堵在了門口,他一臉驕傲地看著景昕,“今天嘛,不用麻煩你了。”他向後退了半步,讓出路來,還特地做了個“請”的動作。
“怎麼?”景昕驚愕地問道:“你不會又下廚房了吧?”
李霄遠:嘖。
怎麼看他下廚就像世界末日一樣!
“我是做飯,又不是要把你家拆了,你這什麼表情!”
雖然不靠譜的廚師感受到了侮辱,但好在他足夠大度,不跟景昕一般見識,推著他的肩膀催促著人下樓。
“你先看看再評價好不好,我又不是那麼不會做,全都照著菜譜一點都不差的,不可能難吃的好吧!”
景昕跟著他下樓,李霄遠把東西放在了沙發前的桌子上,中間一盞不知道被他從哪裡翻出來的蠟燭形狀小夜燈,主菜是兩盤煎的正好的牛排,當然了,最起碼麵對著他的那一麵確實剛剛好,還有一些冷食,以及,晚餐的主角,他們從叔叔那裡拿來的禮物——一瓶上好的紅酒。
拿來的時候李霄遠就說了,這牌子的紅酒相當貴,他隻敢買來送禮,還從來沒有自己享受過。
“不回家再喝嗎?”
“回家能有這裡氛圍好嘛,”李霄遠讓他坐在沙發上,又從廚房拿來了兩個杯子,“我今天可是破例讓你碰酒了啊,要是表現的不好,小心我收回你飲酒的權力!”
“這麼霸道。”景昕笑著看他。
不過落座之前他還是檢查了一下牛排的狀態,自己這塊還好,不至於生到還能救活的地步,李霄遠自己盤子裡那塊就要更黑一點了,他拿叉子想看看下麵是怎麼個慘狀,被李霄遠眼疾手快趕緊攔下。
“乾嘛!”他忍不住地笑,“不許看,你吃你那塊!”
“太焦的東西吃了會致癌,我是為你的未來著想。”
拗不過他,李霄遠隻好放棄,自己跑到一邊開酒去了,還好,牛排隻是有一丁點糊,不至於整塊都浪費,景昕把他的盤子換到自己這兒,拿刀切掉糊了的位置,也還能吃。
“啵”的一聲,木塞拔出,就能聞到一陣濃鬱的酒香,李霄遠是個能喝酒的人,為了應酬,好的壞的什麼酒都喝過,可像這瓶一般濃香的味道,還真是許久未見了。
景昕不太懂這個,接過杯子淺嘗了一口,確實,有一點澀,但口感還是很柔和的。
“今天怎麼這麼主動?”
“總不能每頓飯都讓你伺候吧,總得讓我表現一下。”
不管是因為擔心他身體不適,還是說其他的原因,李霄遠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捧著,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習慣,一找到機會表現自己,馬上就站了出來。
“而且,我估計,咱們的假期也沒剩幾天了。”
“怎麼了?是因為今天的事?”景昕怕是因為自己的失落讓李霄遠覺得困擾,連忙擺手,“不用因為這個就提前回去,我確實對洪老師有疑問,但沒有必要立刻就去解決的。”
“不不不,是我的問題。”李霄遠說道:“我接到了嚴肅的電話,林逸的……骨灰,已經寄存在殯儀館了,我需要去儘快辦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