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邏車停在附近的便利店前,李霄遠坐在巡邏車裡,身邊的人出出進進,他卻一直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眼睛失焦地看向前方。
歐蓮婧說的他都能理解,因為之前的一些遭遇,也會讓他彆人更早地想到係統本身出了問題,可在腦子裡胡思亂想,是他自己的事,術業有專攻,哪怕在泰華工作了將近八年,他對係統真正運作的本質還是不太了解,自己會生出一些出格的想法,倒也無可厚非,反正也沒有理論依據,想就想了。
可一旦這種話從歐蓮婧,這個研發部的精英口中說出,事情的本質就變了,就連她都認為係統有問題,說不定自己早先的懷疑都是對的,甚至有些事情也因此講得通了,比如金部長郵箱裡那地址不明的郵件,如果不是“人”發的,而是“係統”發的,這就好理解了,因為它本就清楚A市所有的IP地址,胡亂捏造也不在話下。
如果真是如此,他們該如何應對呢?自己又該怎麼辦才好?係統為了找他這個“入侵者”,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尚且不能從係統的角度去考慮它會如何去做,但整理結論並不難:總而言之,係統肯定不希望他活著。
非要說起來,李霄遠很清楚自己的使命,金部長告訴過他,這個社會在不斷進步,我們處在一個曆史發展的關鍵節點,必須要有人站出來做點什麼,因為身份的特殊性,職業的敏感性,就算是為了未來付出生命也應該坦然接受才對。
可就想當初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幫助景昕,不應該心疼他、可憐他,卻還是深陷其中一樣,理性的思考和感性的拒絕糾纏掙紮,把他整個人都捆綁住了,現在的李霄遠,實在是拿不出那個直麵死亡的勇氣,說他膽小怕事也好,畏首畏尾也罷,他就是不想,也不敢冒險啊。
他呆呆地看向前方,絲毫沒有在意闖進車裡的人影,那人見打開車門李霄遠都沒反應,便把一罐熱咖啡塞進了李霄遠手裡,李霄遠這才反應過來,刺激的一激靈,忙扭頭去看,來人竟然是景昕。
“你怎麼……”
“噓——”
景昕趕緊讓他彆出聲,鑽進車裡,關上門,避免被人發現。
“他們本來說要一起去吃飯,我說我不舒服就不去了。”
和宮董他們一起吃飯的機會以後有的是,比起這個,不能和李霄遠見麵更讓景昕牽掛,剛剛在會場裡麵他就沒看見李霄遠,出來的時候打了好幾個電話又不接,幸好半路看到了薑饒,不然,景昕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找人了。
“給你打電話為什麼不接?”
李霄遠這才想著看看電話,他人雖然坐在車裡,可腦子早就飛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就連身邊什麼時候沒人了都不知道,更彆提電話了。
“對不起啊,我沒聽見……”
景昕看著他,就因為李霄遠一句話,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古怪。
不是說李霄遠不能跟他道歉,之前,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不確定,所以什麼話都可以說,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說得直白一點,他們是戀人關係,比誰都親密,明明開個玩笑或者撒個嬌就能過去的事,李霄遠怎麼還這麼見外?
看他的表情,李霄遠才察覺出自己好像確實不在狀態,有太多東西在他腦袋裡生長、發酵,亂成一團,沒個章法,搞得他都分不出心思給景昕,他連忙擺手,“不、不是……我有點……”
有點怎樣呢,他又說不出口。
景昕不知道李霄遠真正的想法,但他能明白這個人此時此刻的感受,因為他很少見李霄遠這樣遮遮掩掩,找不出好的方式表達,上一次,還是在他們鬨掰的那天。
可見,如果不是真的難以啟齒,他不會是這種態度。
“你怎麼了?”景昕皺起眉來,“身體不舒服?”
他能想到的第一個原因就是身體不適,上次出院之後,李霄遠的身體就一直不怎麼好,不過他鮮少會為此擔心,如果真的到了難以啟齒的地步,說不定這個人的身體已經透支了,不會是這個臉色。
可不是身體原因的話,難不成……
“怎麼,你擔心識彆碼的事?”
李霄遠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一時間連話都沒說出來。
他早就知道,景昕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以前在大宅,雖然是自己家,但說成寄人籬下也不為過,他需要時時刻刻看父親的臉色行事,堂堂泰華董事長的長子,竟然會因為學費和買畫材的錢發愁,說出去誰信啊,但這就是景昕的生活。
同樣的,既然能了解彆人的心思,也就能洞察到李霄遠的感受,景昕把手裡的午餐放在一邊,就像李霄遠經常做的,用手指突出來的骨節,有一下沒一下地去摸李霄遠的下巴,話說回來,他真的很擅長把自己打理的乾乾淨淨,昨天熬了一個晚上的夜,除了黑眼圈有些濃,一點胡茬都摸不出來。
“你不是告訴我不用擔心嘛,怎麼反倒自己先悶悶不樂起來了。”他的聲音低沉卻又溫柔,跟外人在一起就少言寡語的景昕,在李霄遠這裡甚至可以充當談心的對象,“說說吧,是不是出事了?還是,隻是你自己胡思亂想?”
他當然不知道李霄遠在想什麼,還以為隻是芯片的事,甚至景昕到現在都以為,信息既然轉出去了,芯片本身也在歐蓮婧手裡,那就不會出任何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