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床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那麼起床就是最反人類的設計。

睡前原諒一切，睡醒想要乾翻全世界。

虞聲聲頹廢地趴在桌子上，下巴擱置在交疊的雙臂形成的空隙中。

真是造孽。

高考結束後本以為能結束學習的苦海，迎來快樂輕鬆的大學生活，結果在享受假期最後幾天時遭遇了突然而來的車禍，而現如今，還沒來得及體驗的大 學早八的痛苦竟然在這裡趕上了。

學堂裡聚集了前來修習的弟子，大家的臉上倒是與她不同，大多都帶著好奇與期待。隻有她一人散發著死氣沉沉的氣息。

大概是因為他們都是初次來學堂的新一批弟子，包括昨日剛剛考進來的符合條件的幾個原外門弟子，以及近期突破築基後期，被安排修習的幾名各峰修士。

而虞聲聲雖然表麵上也是第一次來，但實際上她的靈魂早已經經受過數十年的磋磨，深知學習的苦與樂。

按照路樺師兄的原話，虞聲聲境界的突破來得太過突然，她自己關於怎麼從築基期眨眼間變成化神期的又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加上她之前並未認真修煉過，這般大跨越不知道會不會有損她的心神，再者，化神期也並非輕而易舉就能穩住，也需要恰當的修習。所以仙尊指示她須儘快跟著修士們一起好好學學修煉的門道。

聽起來有種她是個變異者要被抓起來好好觀察研究一樣的既視感。

學堂建在主峰，占地寬闊，設施也完備，有好幾個院子，分為不同門類，方便眾修士和教習們根據自己的需要使用。各峰各門的弟子被安排在一起上課，隻是會按照批次與進度不同劃分不一樣的班次，錯開時間。而教習們則是由各峰派出的長老擔任。大家統一上課，既節約資源，又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上課的弟子大多集中在金丹期，少數幾位是元嬰修士，不過等到元嬰中後期，比如路樺師兄則可以自由選擇繼續在學堂修習，亦或是回到師門自行閉關修煉。

而虞聲聲是這裡唯一一個疑似化神期卻還在學堂的。

她的上課安排也早已經由路樺師兄安排好了。

白天和眾修士一起在主峰學堂修習各門理論知識，下午回南峰由路樺指導劍法，晚上溫習每日的功課。

虞聲聲拿出袖子裡放好的學習計劃。

路樺師兄可真是夠儘心儘力，連夜為她製定好這份專屬計劃，按照時間順序，每個時間段做些什麼，以及每日具體課程的安排都寫得仔仔細細，一筆一劃中不難看出他的煞費苦心。

看起來師門對她並沒有原以為那般疏遠。

隻不過……這份好心真是讓人難以下咽。

虞聲聲深深地歎了口氣，把計劃收好，注意力重新放回麵前的案台。

有人輕輕拉了下她的衣袖。

她順著那隻骨節分明，修長勻稱的手看上去，對上陸望深邃的眼眸。

他提起一個小小的食盒，放到桌麵上，打開一看，放了好幾塊散發著甜香的糕點。

“這是哪來的？！”

虞聲聲倏地像饞嘴的貓亮了眼睛，語氣壓不住歡喜。

“掌門給的。”

她感覺到陸望的聲音也好似帶上了些喜色。

教習從正大門走進來，虞聲聲隻好趕緊將食盒放下收好，對陸望眨眨眼，小聲做口型：“謝謝。”

陸望坐回她右手邊的位置。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醫修教習。今日給諸位講講一些基礎的醫術知識，希望大家在我的課上不要走神。否則半月之後的考核若是不合格，我會狠狠懲罰的。”醫修教習淩厲的目光掃視著台下眾人，嚴肅的神色讓大家不由得正襟危坐。

他吩咐著翻開書頁，照本宣科似的念叨上麵已經記載好的文字，渾厚蒼老的聲音如同寺廟裡緩慢的鐘聲，才說幾句，虞聲聲感覺自己就已經被瞌睡蟲附體，眼前的文字開始逐漸扭曲起來。

“大家跟我一起讀。”

“十月草，形似針尖，尾端帶刺，汁液有毒，須服用……”

虞聲聲跟著念，聲音越來越小，斷斷續續的，眼皮困得有幾十斤重，逐漸支撐不了她的腦袋和這厚重的知識。

困意就是來得這麼突然，在知識的加持下更加迅速。

陸望在她身旁看著她支起書遮擋，腦袋一點一點地啄桌，跟著教習念書的節奏搖晃著，滿臉困倦，眼睛到最後直接閉得緊緊的，全然由書遮擋住，但嘴裡還裝模作樣地振振有詞。

“誓言草，吃下一片便可維持一刻鐘時效，食用者隻會說真話，無解藥。”

“是的……好吃。說真話，不夠，再來一點。”

虞聲聲胡說八道的話混合在弟子們的朗誦聲裡，卻被陸望聽得一清二楚。

他側目看向她。

她一隻手抓住書，另一隻手握著筆假模假樣地在宣紙上塗塗畫畫，乾乾淨淨的側臉隨著點頭一動一動，眼簾合上隔絕了外界的噪音，卷翹的長睫忽閃忽閃，像是還在提防著被發現的變故。

紅唇時張時閉，說著一些恐怕她都無意識的話，不知過了多久，許是這樣太累了，她全身心放鬆下來，不僅話不說了，乾脆放鬆身子舒服地趴著，用高高的書冊擋住。

直到教習離開，她都沒抬起頭過。

一上午的修習就這麼過去，虞聲聲儼然連台上換了三位教習的事都不知道，睡得正香。陸望則安靜地待在一邊，沒有出聲打擾過。

不過到了該離開的時候，見她還沒有要醒的意思，陸望生了逗弄她的心思。

“睡覺的弟子起來回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