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望……”
耳邊的顫音那般痛苦。
他死死地捂著傷口,眼眸儘是不敢置信的驚色。而掌心的血紅提醒著他,一切都是真的。
傷口沒有消失,血一直流,順著肩膀往下,染紅了白色的衣裳,直到流儘,再沒了聲息。
“為什麼……為什麼……”
陸望猛地睜眼。
雙瞳驚懼萬分,片刻才消散而去,冷靜下來。
他坐起來,大口呼吸,才讓狂跳不止的心漸漸平緩。
雙手緊緊捏著被褥,胸腔中受驚的情緒還在慢慢消化,額頭上的汗提醒他又做了噩夢。
他捧起盆子裡的涼水往臉上潑,想讓自己清醒些。
的確起了效果。
一睜眼,水珠順著眼窩與睫毛往下滴落,眉上的碎發被水打濕,添了幾分狼狽。他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左手撫上脖頸,輕輕揉了一下,仿佛那裡曾傳來痛感。
過一會兒該去學堂了。
陸望不再逗留,左手拂過發頂,濕發瞬間變乾。他毫不猶豫地穿上綠色的道服,用發帶將長發束起,拿起桌上的劍和東西,往屋外走。
虞聲聲住的聲訣閣在南邊,離他很遠,也與去往主峰的方向相反。
他沒有去那,而是等在通過主峰的長橋。他望著橋頭大門高高掛起的牌匾上工整漂亮的題字,身子斜靠在門前的柱子邊,等到虞聲聲經過。
“陸望?你在這做什麼?”
虞聲聲今日也穿的綠色道服,隻是阿諾嫌棄道服太醜,且頗為單調,索性又為她搭了一條白色短衫作為裝飾。
頭頂像兩隻貓耳朵的發髻也出自阿諾的一雙巧手,兩側分彆留出四股細辮,搭在肩前,顯得俏皮可愛。
她一見到陸望,總有種他又要投喂的錯覺,尤其是看到他手裡提著的盒子。
“我剛剛吃過了,很飽。”她趕緊擺擺手。
但陸望卻訕笑道:“陣修教習留的課業你寫了?”
“課業?那是什麼?”虞聲聲果然懵了。
她甚至連自己上過陣修教習的課都不知道。
料事如神的陸望打開書箱,從裡麵拿出一頁寫滿字的紙,交到她手裡:“默寫昨日課上教的陣法口訣。”
虞聲聲拿過來仔細看了看,還真是一堆口訣,字體乾淨工整,一筆一劃的認真儼然比過她這個什麼都沒記住的。
“你怎麼知道我……”說出口突然發覺這是句廢話,昨天他一直坐在旁邊,怎麼會不知道。
“你幫我寫了,那你自己的呢?”
陸望又拿出一份,上麵的字跡還和她手裡這份不儘相同,有所區彆。
“昨夜本想提醒你,不過我來的時候你已經熄燈睡下了。”
虞聲聲心虛地摸摸鼻尖。
“我睡得挺早的。”
“總之,這事謝謝你了。下次我幫你寫,如果我記得的話。”
有人幫寫作業的感覺可太爽了。
虞聲聲心滿意足地過橋。
“看來睡得很好?今日修習還要埋頭苦乾嗎?”
陸望看見她眼底的喜色,出言問道。
若不是他語氣平和,虞聲聲恐怕會覺得他說的“埋頭苦乾”四個字意有所指以外,還飽含著滿滿的嘲諷。
“彆說了,本來心情挺好的,覺得一切是新的開始,提到上課,感覺人生又到了儘頭。”
“不想上課,那想做些什麼?”
“想出去玩啊。”
虞聲聲瞥了他一眼,心覺奇怪怎麼有人會問這種眾所周知的問題。
“去山下玩?”
陸望負手走在她身側。
“下山不是要得到準許嗎?而且來來去去,哪有時間呢。”
她歎了口氣,語氣帶上了傷心。
升雲宗定了規矩,每日晚上的門禁前經過師門或者主峰的許可可以下山,但到了門禁就得上來。門禁之後隻能持掌門的令牌進出。縱使她想下山也沒辦法。
“會有機會的。”
陸望說話總有種能安撫人心的魔力。
大概是他的聲音好聽,語調輕重適當,尾音輕輕的,落在人耳邊,像是指尖揉在弦上。
“當然!等可以下山的時候,我一定要大玩特玩!”
心裡懷著期盼,心情便會好起來。她有種預感,她今日會是個很舒坦的日子。
但這種預感在到達學堂,發現她昨日的位置不僅被人占了,寫的紙條和擺放的東西還全被扔到地上時,消失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