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梨總共去鎮上三次,一次買糧和藥材,兩次買生活用品。
臨時搭設的棚子四麵漏風,已經有不少泡過水的人發起了高燒,隻好先用買回來稍微厚實一點的布料,暫時把四周圍了起來,又和鄉親們去山上筏了一些樹,將就做了十幾張矮塌,先安置發熱的人。
她手中的銀子已經花的差不多了,本想請個大夫,無奈資金有限,隻能給發熱的人煮一些退熱藥,其餘人喝點薑茶去去寒。
低處的水流湍急,高處的篝火熊熊燃燒。
“薑梨,你快去歇一歇,瞧瞧這小臉白的。”
說話的人是王大嬸,今日被薑梨救出來的其中一戶人家,她身強體壯,泡了許久,沒有半點事,已經能和大夥一起做飯,煮藥,照顧病人。
“那我等一刻鐘再來替你。”
薑梨身上的汗乾了又濕,濕了又乾,總之味道不太好聞。兩隻手猛地放鬆下來,抖的不成樣子,肚子也早就餓過了頭,沒有半點食欲。
王大嬸挽起袖子,接過薑梨手中的勺子,“忙活了這麼久,還沒吃飯吧,先去吃點東西,歇一歇。
薑梨啊,要不是你,我這把老骨頭恐怕就丟在那裡了,我和我家老頭子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對了,你是不是還沒說親呢,趕明我給你看看附近哪有合適的...哎,我給薑梨說話呢,小許你老擋在我麵前做什麼?”
王大嬸蹲下,許隱蹲,王大嬸站起身,許隱也站起來,氣的王大嬸隔空喊了一句,“薑梨啊,等會藥好了,我再和你聊啊,你先吃飯。”
薑梨雙目微睜,倚在椅子上,勾唇笑了笑,“許隱,你乾嘛呢?”
許隱輕輕哼了一聲,“她的話太多。”又從懷裡拿出一包東西塞到薑梨手中。
“...這是什麼?”
手心的東西被一片藍色的手帕包裹的嚴嚴實實,打開後,裡麵還包了一層油紙,再打開,清香的糕點味鑽進薑梨的鼻孔。
白白糯糯兔子樣式的糕點,看起來甚是可愛。
薑梨失笑,“什麼時候買的?”
許隱把熱茶放到她跟前的矮桌上,“今天,趕緊吃。”
她本來沒有胃口,又不愛吃甜食,好奇心驅使她嘗試一二,拿了一塊放進口中,出乎意料的好吃,微微的甜味,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清香,入口即化。
許隱喜歡看薑梨吃東西,尤其是遇到喜歡的食物,她的眼睛很亮很亮,讓人的心情也忍不住愉悅。
“在哪買的?”
“...城西的糕點鋪。”
薑梨,“......”
城西大概有數十家糕點鋪。
“下次帶你去。”
許隱等了許久,也未聽到薑梨的回答,抬眼望去,薑梨安安靜靜地縮在椅子上,睡著了。
薑梨長著一張鵝蛋臉,五官清秀,一雙桃花眼尤其的好看,此刻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頭發被她綁成奇奇怪怪的丸子模樣,露出的胳膊上還有不少疤痕,那是以前被薑父與薑母打的,皮膚比之前白了不少,更襯得疤痕十分猙獰。
許隱躡手躡腳地取出一床新的薄被搭在薑梨身上。
二人的臉距離不過一寸,薑梨輕輕的呼吸聲噴到他的臉龐,紅紅的嘴唇有點乾燥,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很渴。
又渴又熱。
他才恍惚想起周圍還有那麼多人,連忙轉過身灌下兩杯涼茶,好在周圍的人都在各自忙著,沒有人注意到他。
許隱感覺自己心中似乎點燃了一把火,越燒越旺,再回頭,卻發現用的茶杯是方才薑梨用過的。
薑梨的嘴唇碰過那裡,他們...頓時,一股熱氣從腳底衝到頭皮,許隱深深呼出了幾口氣,大步往外走。
王大嬸喊住他,“小許,你可彆走太遠啊,周圍的水太多,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坑裡...”
許隱頭都沒有回,擺了擺手,“馬上回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為何一看到薑梨心中就有一種抑製不住的衝動,周圍人多眼雜,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異樣,乾脆大步往其他地方走去。
坐在大樹上吹了半個時辰的風,心中的燥熱總算褪去,許隱心裡斟酌著等會要與薑梨說什麼。
還未走到大棚,便看到不少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其中出現了薑梨的名字。
不做他想,他大步走到薑梨方才睡的棚子裡,隻有王大嬸還在裡麵煮藥,沒有薑梨的影子。
“薑梨呢?”
王大嬸憂心忡忡道,“林家一家四口被水衝走了,林老先生跑過來讓薑梨幫忙尋人。
哎,也是可憐人。但是這黑燈瞎火的,周圍又那麼多水,讓薑梨去哪裡找呢。小許...你怎麼走了...這人,真是個急性子。”
許隱又問了幾個人,才知道薑梨和村子裡幾個男人一起往東邊去了。
薑家村東邊的那條河,連接著好幾個村子,每年都淹死了不少人,這場雨後,河流水勢恐怕更大。
許隱一開始大步走,到後來直接狂奔起來,好在薑梨一行人打著燈籠找人,遠遠地,他便看到一點點橘黃的燈光。
可等他到了地方後卻未發現薑梨的身影。
一家四口縮在地上瑟瑟發抖,其他人垂頭喪氣,沉默不語,該不會...許隱眼前頓時一片漆黑,腳步不穩,差點倒在地上。
旁邊的男人扶了他一把,“小許兄弟,薑梨她...被水衝走了。”
“...多久了?”
男人歎了一口氣,“半刻鐘,水勢太大,我們沒拉住,不是不救人,但我們上有老下有小...”
剩餘的話他咽在喉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