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 伊威特家的米拉小姐(1 / 2)

“留下一枚金幣,帶走一枝玫瑰與一幅畫。”

這句話被鵝黃色的顏料寫在一塊二十寸寬的小木板上。小木板倚靠著一張折疊椅,折疊椅上坐著一位穿著淺色連衣裙、戴圓頂禮帽的少女。少女神情純真爛漫,手握一支畫筆,為將麵前的夫人畫得更美一些而絞儘腦汁。

布蘭琪夫人作為這幅畫的模特,嘴巴一直喋喋不休。她從商店新上架的珠寶首飾聊到自己兒子是多麼優秀。畫者米拉壓抑住心中煩躁,以優雅的笑容敷衍著她。

此處是澤諾蘭市西北角的鬆鼠尾公園,環境安逸,安保優良。住在東邊的古老貴族和西邊的年輕富人們常來此野餐和散步。

米拉屬於東邊。她有一個時代久遠的姓氏:伊威特。她的祖先在兩百年被賜封了當時還是個小漁村的澤諾蘭。經過子孫後代上百年的拚搏建設,澤諾蘭成為了瑰麗王國重要的商港之一,伊威特的姓氏卻不再輝煌。

少女勾勒完最後的顏色,布蘭琪夫人已經迫不及待走上前來。看到畫後,她誇張的掩住雙唇:

“哦,親愛的!你可真是個天使!我會把這幅畫掛在臥室的。”

米拉回以微笑表示感謝:

“您過獎了。”

其實這幅畫她並不滿意。繪畫的過程中,她有過許多次失誤,都想辦法用新的顏色遮掩過去。米拉很緊張,因為她顏料盒裡的是從墨魚街買來的便宜顏料。這種小事實際上沒人在乎,但對米拉來說總歸是羞恥的。

她的目光時不時掃向布蘭琪太太的大衣口袋。米拉期待對方從哪裡掏出鼓脹的錢包,從中取出無數張有著德蕾妮女王美麗麵孔的伊尼給她。

雖然她的小木板上寫著一枚金幣帶走一幅畫,但那不過是故作浪漫的宣傳。金幣的時代早已過去,如今人們使用一種名為伊尼的紙幣。她的畫此時也不值一枚金幣。

布蘭琪夫人終於取出了她的錢包。她取出七張一百伊尼遞給米拉。“七是我的幸運數字。”她說。米拉開心地收下。七百伊尼!一副畫七百伊尼,真是漂亮的生意。

這使得米拉畫第二幅的時候極其認真。這次的客人沒有布蘭琪夫人大方,隻給了兩百伊尼。這才是街邊畫作的正常價格。

直到顏料不足以支撐她的下一幅畫,米拉將小木板轉個身,將有字的一麵朝向椅子,準備收攤回家。今天一共畫了七幅畫,掙得兩千兩百伊尼。米拉知道,自己能掙到這麼多,不是因為自己的畫技有多麼高超。她的客人們是因為知曉她背後的姓氏,才熱衷光顧。

清洗乾淨畫筆,收好顏料紙張,拆卸畫板、遮陽傘和她的小椅子。這些東西對於米拉來說有些重,但搬到馬車並不成問題。

伊威特宅彆名深翠莊園,位於澤諾蘭市老城區的中心,它曾是澤諾蘭最繁華的府邸。米拉的某位先祖在旅行使將在所到之處收集到的種子寄回家中,由植物親和力高的魔法師細心打理,設置適宜其氣候的魔法陣。僅是維護就花費巨大。附近的大小領主們,皆以被邀請至深翠莊園做客為榮。

如今門庭衰敗,彆說是維護庭院的法師和園丁,就連米拉最喜歡的廚子都被辭退,說好要教導她至成年的家庭教師也有了新的學生。深翠莊園有個新名字,叫凋零之屋。因為曾經鮮嫩碧綠的枝葉現如今已凋謝為灰燼,隻剩下一片脆弱的枯木。

這座老宅如今隻剩下四個人:米拉,米拉的父親提托,管家威廉和老奶媽塞西莉太太。

父親提托自三年前母親死後便陷入一種消沉的狀態。他不過問家裡的事,不會像曾經一樣嚴格地規訓米拉:

“我的女兒,你是伊威特未來的繼承人,你肩負著家族的未來,你不可懈怠!”

那時母親常覺得她太辛苦,想方設法把她偷出去騎小馬玩。被放了鴿子的家主大人發覺後即不好責怪女兒,又無法向妻子生氣。他隻能跟在伊威特夫人身後,不斷囉裡囉嗦地講道理。他說:

“溫莎,你不能這樣……”

隨後他被對方偷偷親了下臉頰,支支吾吾,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現在的他一點也不像她的父親了。他襯衫的扣子不會擠到最上麵一顆,更彆提好好打領帶。

提托總是在深夜喝的醉醺醺回家,他甚至不爬上自己的床,任由門檻將自己絆倒後睡在冰涼的地上。

有一次甚至和人打了一架,臉上身上全是紅紅青青的傷痕。威廉叔叔曾試圖隱瞞這件事,但還是被米拉發現了。

她勸慰過,也發過脾氣。米拉質問提托:

“你不是說好要複興家族嗎?你不是說要把我培養成獨一無二的繼承人嗎?你為什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