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 伊威特家的米拉小姐(2 / 2)

她的父親眼神空洞。沉默許久後他冰冷地回答了自己的女兒。

“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無論怎樣做都是徒勞。米拉,忘了伊威特這個姓氏吧。這個家什麼也給不了你,它隻會消磨你的青春。”

他怎麼可以如此傷我的心?米拉咬了咬下唇,踏入這荒涼的庭院。

她看見老奶媽塞西莉太太坐在搖椅上織著毛衣哼著歌,便朝著她的方向大喊道:

“我回來了,塞西莉!”

隨後她抱著沉重的畫具向臥室走去。背後是塞西莉生機勃勃的回應:

“我知道!廚房裡有餡餅!”

希望不是胡蘿卜餡。她討厭胡蘿卜。米拉從衣櫃裡取出襯衫和長褲換上,她將頭發紮高束起,披一件薄薄的深色外套,再戴一頂貝雷帽。

她要去一趟墨魚街。這條街位於鏈條鎮,與老城區相接壤,重要的是物價低廉。即補給著住在附近的工人和貧窮藝術家,也照顧著米拉這種雖然住著大房子,但卻拿不出幾個子的落魄貴族。

她很幸運,廚房的餡餅是豬肉餡,並且還燙著。米拉將一個餡餅用牛皮紙包好後塞進外套的內側口袋。又拿一個叼在嘴邊,邊吃邊往外走去。

米拉從大門的門後拎出一輛自行車。沿著一條寂靜小路駛向墨魚街。說起來,自行車十幾年前剛出現在市場上時,還是各路名門子弟的健身工具。如今卻走入尋常百姓家,用以方便對這個城市修修補補的工人們。

米拉將自行車停靠在一家名為“青春之手”的藥店門口,用一條細鎖鏈將自行車與一顆纖細的柳樹鎖在一起。塞西莉太太的膝蓋每到陰雨天就疼。她很愛嘴硬,總說自己無礙,不需要米拉這個小孩擔心。米拉不認同她的說法。她是個孩子沒錯,但也是伊威特的繼承人。

少女走入藥店,掏出鼓脹的錢包,取出兩千伊尼,買下十貼針對風濕的膏藥。這家藥店的老板林林珀是個守財奴,他家的藥比彆家貴許多,但非常見效。

米拉離開藥店時,手頭還剩下些許零錢,略微清點,發現還能買些東西。

土豆家中並不缺,不需要再購買。番茄新鮮且難得降價,多買些做成醬汁存放。萵苣、甘藍、玉米、青豆……米拉的前車框逐漸被填滿。好在後車座因為從未有過乘客,便被主人改造,綁了個大籃子在上麵。

前後多了許多東西,回家的路便沒有那麼容易。自行車搖搖晃晃,難以保證平穩。但米拉也不可能推著自行車走回家。

她走的還是來時的那條寂靜小路。

車軲轆轉的慢,米拉隻能費力去蹬。她的肩膀兩側是白楊樹,它們支撐著一些鳥雀的窩。夕陽將樹木的影子約拉越長,隱晦地警告少女快些回家。耳邊風聲嘈雜,少女的心砰砰跳動。她因這段獨行而感到恐懼。

或許她應當選擇人流更多也更安全的路線。但一則是眼下這條路更近些,能快速回家。二則是米拉的自尊心作祟。她不願意被熟人看到自己打理家務的樣子。塞西莉太太說,普通人家有米拉這般懂事的孩子,都是父母長輩的驕傲。

可我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是伊威特的繼承人,我承擔著複興家族的重任。米拉這樣想。

我的祖先跟隨征服王維多瑪來到這片土地,將原本貧窮的漁村建設為國家重要的商港。我不能讓那些西區的暴發戶看到我此時狼狽的樣子,不能留給他們欺辱伊威特這個姓氏的機會。

諾言驅逐著恐懼。米拉目視前方,看到一個穿黑色衣裙的女人舉著黑色太陽傘站在路邊,麵龐被傘麵遮擋。對此她不怎麼在意,畢竟這條路雖然冷清,但也總會有經過的路人。隻是調整方向,避免撞到那女人。

可當米拉與對方擦肩而過時,路邊的女人卻抬起雨傘,一張她極其熟悉的麵孔一閃而過。

那是她母親的臉!

米拉急忙停下車,扭頭再去看女人,卻發現對方不見了蹤影。她沿著反方向騎行,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不放過沒一個街口,卻都沒有再見到女人的身影。

正當她悵然之際,一群白鴿忽的從她身側盤旋著飛過。米拉抬頭,發現飛得最高的那隻白鴿爪子中抓著什麼。下一瞬它的爪子鬆開,一抹淡黃從天而降。

她嗅到清新的花香,甜如柑橘。柔軟的花瓣摩擦少女的肌膚,冰涼的汁液滑過她的肌膚。

一朵黃色月季落在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