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夫人閔十娘冷冷一笑,好像忘了自己兒子還什麼功名利祿都沒有似的隻管諷刺他人,她抬眼看著自己兒子問道:“他那邊如何了?”
裘曜恒搖了搖頭,道:“屋門還是關著沒看到人,隻是聽到在屋中咳得厲害。我在門外喊了兩聲,小廝來傳他起身都難,我就把梨湯交到小廝手上回來了。”
裘夫人輕輕撫這自己兒子的背,挑了挑眉道:“這是第五天了吧。”
“從他病倒緊閉房門算是第六天了。”劉媽端來一碗薑湯給裘曜恒,點頭向裘夫人應道。
“我要是羅妤的話,可不會忍心把那病懨懨的孩子一個人留在這世上活受罪,當初死的時候一同帶走他多好呢。”
裘夫人歎了一口氣,似是惶恐憂心道:“哎呀呀罪過罪過,我怎能說出如此惡心腸的話,我這也是心疼那孩子受了太多罪,要知道,這咳疾若是久病不愈是會出人命的。”
倏爾裘夫人表情一變,所有菩薩表情撤去,隻留下滿眼漠然淡淡向劉媽說道:“繼續讓人盯著吧,若他從屋內出來便立刻來報。”
“是,夫人。”劉媽連忙應下。
裘夫人又轉頭向裘曜恒叮囑道:“每日的梨湯都不要忘了送,這是在你父親麵前展現的好機會,你父親今日晚膳還同我誇你懂事長大了。”
“我知曉的,母親。”
裘夫人又欣慰的拉著裘曜恒說了些體己話,才肯放他去休息。
另一邊,定國公府裘嶼寧房內,本應隨裘嶼寧一同前往蜀地的貼身侍衛孟琤,為了幫裘嶼寧佯裝休病家中,被留在了屋內幫他打掩護。
孟崢拿起桌上已經放涼的梨湯,有些許的反胃。
為了在主子的爹——如今的定國公麵前打造一個自家主子與他弟弟兄友弟恭的良好形象,每日一盅梨湯他必須喝的一滴不剩再給人端出去。
“唔……小公爺你快回來吧。”
孟崢視死如歸般飲進了一盅梨湯後怨氣陡然增大,也不顧忌什麼主從尊卑,往裘嶼寧的床上一滾便忍著吐意閉眼睡死過去。
他不知曉自己即將要喝三個多月梨湯的悲慘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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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嶼寧是被煮飯的氣味香醒的,他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向正在煮粥的紅櫻看去。
紅櫻抬頭和他對視,手上動作一頓,而後沉聲叫他吃飯。
裘嶼寧懶洋洋拿簪子挽起滿頭青絲,又將睡覺折騰散亂的衣衫係牢,下床鋪披上外袍洗漱吃飯。
謝天謝地今天早上紅櫻熬了粥,裘嶼寧前幾日快要被糍粑噎死了。
“你今日不去采藥?”裘嶼寧吹著粥問道。
“過了晌午再去。”
雖銀飾偶有增減,但紅櫻始終著一身藏藍衣衫,一頭柔順銀發用紅布條隨意紮在腦後,倒也百看不厭。
“你每日都要去采藥嗎?”裘嶼寧喝了一口粥,稻米軟糯香甜,劃過喉嚨暖進胃裡熨帖得很,比京中那些所謂的山珍海味可口多了。
“嗯”紅櫻簡潔回道。
知道了紅櫻今天上午的行程,裘嶼寧放下心來慢慢吃飯,心想反正他上午不出門采藥,不用著急吃完飯後跟隨他出門了。
兩人圍著火塘對坐,裘嶼寧偶爾問一句紅櫻答一句,晨光探入,烘暖了二人的衣衫。
門外嘈雜聲由遠而近,人未至聲先到,喊的是“紅櫻阿弟你在家嗎?”
裘嶼寧在京中官場上練就的不隻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聽音識人他也拿手。
聽到這略微粗啞的聲音,他瞬間對號入座,來人是叫巴英,白鼓節慶上酒量最好的人,跟自己拚酒時還不忘請教學習了兩句中原雅音。
門被推開,一體格魁梧的中年男人望進來驚奇嚷嚷道:“呦寧小弟,你怎麼在這兒,還吃上紅櫻家的飯了。”
裘嶼寧一怔,來人訕訕笑了笑,他可不想把昨天的理由說出來。
紅櫻瞥見裘嶼寧臉上浮上一絲薄紅,轉身朝來人詢問來意。
“害!”巴英一臉煩躁,雙手叉腰粗聲道:“今天我們誇唐家在咱寨子裡挖新井,特意請了誇尤老爹來定位置。”
“原先頂多三丈(注1)就能挖出來,這次挖太深了,兄弟們都不敢往下挖了,麻煩你過去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