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千裡九十九寨十萬大山,星河爍爍嵌於漫天,裘嶼寧僅此一眼,從此碧落黃泉、山川河流亦不入心間。
大昌千秋無恙的貴人他雖尚未找到,但是他的貴人應該就在眼前。
“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麼?”紅櫻問。
“……”
再等等,現在還沒有把握。
裘嶼寧在京中機關算儘,鋌而走險或是十拿九穩,他所有的籌算都沒有失敗過,唯獨這一次他卻拿不穩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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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撲閃著潔白的翅膀,飛過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街市,穿過亭台樓閣碧瓦飛甍,最後停息於一扇半敞的冰裂紋木窗窗欞上。
一雙手從屋內伸出輕輕撫了撫白鴿漂亮的羽翼,將它腿上綁的竹筒取下。
“嶼寧哥的信總算是寄來了。”尹季謙將竹筒中的信紙拆出,遞到一芊芊素手上。
這手的主人身披銀白狐裘,柔軟無骨般斜靠在椅背上。此人五官精致麵若桃花,眼眸淡淡一撇之間既是多情又是薄情,眼波婉轉之間儘是豔冶柔美。
“這麼慢,還吹噓是什麼靈鴿呢。哼,若不是看它還有點用處早就給燉了。”
出聲之人正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大昌五皇子趙清晚,他懶散地微眯著眼,將信紙展開閱讀起來。
窗邊的鴿子似是聽懂了一般,“咕咕”叫了兩聲。
尹季謙朗聲笑道:“可不是嶼寧哥吹噓,瞧瞧咱們晚寶兒可通人話呢。”
“你再敢隨著他叫這畜生一聲,我就把你一起燉了。”趙清晚抬眼狠狠瞪了尹季謙一眼。
尹季謙好脾氣地舉手投降,問趙清晚信中寫了什麼。
隨著趙清晚緩緩把信讀完,半闔的桃花眼中蒙上一層冷意。
“一群山野間的蠻族倒還有些鬼蜮伎倆,竟能將我的軍師誆騙去三月之久!三個月,京都的天都能變好幾變了!”趙清晚狠狠道,陰沉狠毒在他明豔白皙的臉上一閃而過。
尹季謙將趙清晚隨手甩到地上的信紙撿起,細細看後皺眉道:“三個月確實有些久了,可是沒有辦法,嶼寧哥說山險惡不能獨身進山,隻能等這個什麼守山人三月三後帶他進去。”
“什麼守山人,守山中的什麼?真若有神通,那裘嶼寧要找的人不就該是他嗎。”趙清晚不耐道。
尹季謙走到桌案邊,研磨展紙,他提起筆抬眼看向趙清晚,問道:“所以五殿下決定如何回信。”
……
趙清晚起身緩行至窗前,他靠在窗邊向外眺望了許久,才回身勾起一絲笑。
“這麼多年我都等了,又何況這三個月。讓他不用急於複命,萬般皆小心謹慎行事,切莫打草驚蛇引火上身,有我坐鎮玊都事態儘在掌握之中,哦對了……”
趙清晚莞爾一笑,明豔絕頂。
“跟他說,前陣子派漆蔻丹去探他府上情況,沒什麼特彆動靜,隻是他那貼身侍衛快要撐不住了。”
尹季謙哈哈一笑,應著寫下,嘴上還不忘調侃道:“如此一來,可憐那小侍衛怕是要連喝三個多月的梨湯了。”
“哼。”趙清晚笑了一聲,心情總算是好了些。
尹季謙將信寫完走到趙清晚身旁,看他正伸出玉指輕輕點著白鴿的頭。
“看殿下也挺歡喜這靈鴿的。”尹季謙笑道。
“喜歡?”趙清晚細眉挑起,“在它有名字之前倒是順眼。”
“哈哈,認識嶼寧哥前,一直以為裘家玉絜公子是位溫文爾雅的和善才俊,沒想到深交後發現他除了聰明睿智外尚還有些童趣在。”尹季謙將信收進信筒中在白鴿腿上綁好。
尹季謙和趙清晚並肩看著白鴿飛向遠方,笑道:“看殿下與嶼寧哥誌同道合笙磬同音,尹某真真是心向往之。”
誌同道合笙磬同音?
我倆明明是狼狽為奸同流合汙。
趙清晚笑了,四麵絲竹管弦之聲交雜而起,回想起兩年前也是在同一個地方,看似溫潤目光卻炯炯,心如磐石般頑強的裘小公爺在此與自己立下誓言。
“我保你百歲無憂,你佑我裘、羅兩家千秋,這筆買賣五殿下可願意做?”
“哦?狐狸露了尾巴可就不好玩了小公爺,你又有何等本事與我做買賣。你裘、羅兩家難垮,可皇家子弟又哪能輕易得來百歲而無憂呢?”趙清晚一身紫衣戲謔得探身向前,在裘嶼寧耳邊悄悄問道。
“一句話。”青年撩起衣擺單膝跪地,抬頭看向他的眼神寫滿堅定,有風儀,美詞氣,天質自然不自藻飾。
“助君嶔登黃金椅,為君炫披黃龍袍!”
僅僅二八年紀,就有如此肝膽,出口狂言孤注一擲不顧正統與皇權威嚴。三年轉瞬即逝,趙清晚旁的都記不清晰,隻記得當時心中震撼不已。
他開懷郎笑約:“一言為定。”
他意氣洋洋諾:“覆水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