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清澈的眼底是裘桉棠看不明的神色,她道:
“桉棠,我一直很傾慕你,你養在羅家,自幼飽讀詩書隨羅大人遊曆大江南北,偶有回宮跟我講述時我都心向往之卻明不可為之。你是一個奇女子,你明事理識大體卻甘願往後餘生囚於深宮之中的理由若是為自己,那我不置可否。但若隻是為了……”
說到此處,趙青僮將手中的紅梅緩緩攥於拳中碾碎,殘泥連著鮮紅汁水被她撒在雪地上。
她緩緩起身,離去前拍了拍裘桉棠的肩膀,輕聲道:
“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呀桉棠——不,太子妃殿下。”
裘桉棠在石座上出神了許久,直到腿都座僵了才一時回籠。
她起身裹了裹鬥篷向花園外走去,轉過一處連廊,前方一人迎麵走來。
看清來人後裘桉棠與其互相寒暄了兩句。
“臣弟拜見太子妃嫂嫂。”趙清晚躬身抬眼笑道。
裘桉棠看這明豔妖冶得笑不由得恍惚一陣,定了定心神抬手虛撫道:“五弟快不要多禮。”
“五弟這是要去哪兒?”
“方才拜見母後,這會兒要出宮找季謙去賽馬。”趙清晚回道。
吏部尚書之子尹家季謙?
裘桉棠暗暗記下,不動聲色同人說了幾句,便各自離去。
迎上隨行女官和書春,裘桉棠在回東宮的路上回想。
吏部尚書之子,按理說用得妙便是好棋,單單用作賽馬享樂就隻怕是廢了。
隻是其中不妨有假,趙清晚的話亦不可全信。
如今宮中看似風平浪靜,可誰肚子裡究竟藏著什麼醃臢隻有自己知道。
除了跋扈出頭的六皇子趙清裕,其他人皇子都尚需提防,正所謂咬人的狗不叫,皇家子弟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裘桉棠藏在袖中的手緊了又緊。
太子是個愛棋的,也不知能不能看清如今京中的棋盤,自己要做的就是攜裘家與羅家之力,助太子順利登基。
待自己母儀天下,那就是新的一盤棋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五皇子是真的好看。
明明一男子卻說是國色天香閉月羞花也不為過,連趙青僮的姿色都比不上他三分。
裘桉棠歎了一口氣,有些莫名同命相連起來,也難怪他母親生他時也難產而亡了。
看來宮中這幾位後妃,也絕非麵上溫婉賢淑。
裘桉棠回到東宮時,回信已經被送入。
太子還未回,裘桉棠屏退內侍女官連忙把信拆開,看到裡麵的字跡後,總算放心的鬆了口氣。
是寧哥兒的字跡沒錯。
裘桉棠把信捂在胸口,緩緩捏緊身上輕紅縐紗。
不知怎的她覺得心裡一痛,方才安心揚起得唇角現在半垂不垂掛在臉上有些滑稽。
含淚的笑臉上止不住的晶瑩滾落,淚水好似決堤般從眼窩湧出,她悄悄捂住嘴俯下身子躲在偌大的殿中無得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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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嶼寧眼前漆黑,腦袋裡混沌一片,意識漸漸恢複時最先入耳了幾聲哭腔。
“寧哥兒,若是想家了就回來看看,啊。”
一位老婦人在裘嶼寧眼前哭得泣不成聲,她身旁圍著一圈人,也都是和她一樣,正依依不舍的看著他。
裘嶼寧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自己要做什麼。
裘嶼寧母親難產而亡,自幼就和姐姐裘桉棠被接到外祖羅家教養,六歲的時候,有一知名的仙門大宗輕颺峰到凡間招弟子。
本著過去湊湊熱鬨的想法,羅家讓自家小輩都去試了試。
畢竟有仙緣的人少之又少,能入名門大宗做弟子可是千金難求的機遇,哪怕是京中皇親貴族也都對此耿耿於懷。
沒成想,裘嶼寧竟真的被選上了,還是被掌門親自挑選欲收其為內門弟子。
一邊搶著要另一邊上趕著送,兩邊皆大歡喜,裘嶼寧就在六歲這年被稀裡糊塗的送往輕颺峰修道去了。
臨行前,外祖外祖母還有羅家的兩位舅舅帶著家中小輩皆來送行,外祖母哭得格外難受,抓著裘嶼寧的手不肯鬆開。
裘嶼寧自幼安靜懂事,縱使知道此番離家大抵很難再回。
此時也仍是不哭不鬨,乖巧得令人心痛。
老太太一哭,大家都不好受,畢竟裘嶼寧是個長相白淨漂亮性格又討喜的孩子。
雖說是嫁出去姑娘的孩子,可是羅家上下仍是視他為珍寶捧著。
最後是裘嶼寧長舅父羅鴻儔穩住局麵,他上前蹲下與裘嶼寧平視,伸出寬大的手掌摸了摸他的頭,道:
“能被修仙宗門選中是八輩子都難修的福氣,我們嶼寧是個小福星,今後好好跟著師傅修煉,到時候我們羅家還能出一個位列仙班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