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桉棠輕輕搖了搖頭,在太子懷中道:
“殿下每日日理萬機,妾看在眼裡心疼不已,哪能再忍心讓殿下陪我來回奔走。”
“這有什麼,正巧我也好久沒見寧哥兒了,明日去見見他。”
這可不能讓你見!
裘桉棠暗暗咬牙,心中一邊罵著裘嶼寧這小兔崽子,麵上還溫婉道:
“殿下不必憂心了,左右不過一個夢,明日不是還約了三表哥去下棋?”
太子顥愛棋世人皆知,鑽研棋譜尋找天下名士博弈,裘桉棠與裘嶼寧大舅父羅鴻儔的次子羅白暮以一身棋藝聞名京都。
太子昨日剛托了裘桉棠邀請與之對弈,確實不好爽約。
太子聽到裘桉棠提及此事猶豫了一下,裘桉棠又勸了兩句讓太子放心隻管赴約自己的三表哥,裘嶼寧那邊她自會書信一封,太子這才不再執意前往國公府。
聽著太子的呼吸聲漸漸和緩,裘桉棠這才舒了口氣,可是心中的莫名焦慮卻還是不減。
都說母子連心,裘桉棠和裘嶼寧彼此亦是除去母子之外血緣最深厚之人,裘桉棠閉上眼睛腦海中全是夢中的場景。
她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服侍太子上朝後馬上寫了封信既往國公府中。
裘桉棠怕書信被裘夫人攔截下來,心中隻是簡單問好。
送完信後,裘桉棠例行去皇後處問安。
養在皇後處的三公主趙青僮也在,皇後和裘桉棠說了幾句體己話就放兩個小輩熟絡去了。
大昌當今聖上趙淮碧是位明君,宮中女眷並不多。
除皇後雯氏,還有早年在王府就跟了他的餘氏昭容,而後淑妃美人各一。
如今大昌有皇子五位和公主兩位,這趙青僮就是餘昭容所生的第二個孩子。
是當今聖上登基後的第一位公主,這也是聖上格外重視將她養在皇後身邊的原因。
兩人漫步於庭院之中,麗日鎏金,遒勁枝乾上覆白雪,紅梅被著雪被發出陣陣幽香,滿園靜謐宛如仙境。
“這夢……不一般呀,找人算了?”
趙青僮屏退宮女,纖長的手指探手去摘雪下梅。
裘桉棠裹了裹五彩團花袍,歎了一聲道:
“並未,今早寫了封家書寄去了。”
“可得好好算算。”一顆紅梅被摘下,白雪落了趙青僮滿身,她也不嫌,坐到裘桉棠身邊任她幫自己拍雪。
“看你這心急模樣,也是認下這個弟弟了?”
趙青僮偏首瞧她,眼尾微微挑起襯得發上臘梅都多了幾分鮮活濃烈。
裘桉棠微微一愣,這是趙青僮第一次如此直白詢問自己。
若說對裘嶼寧這個所謂一母同胞親弟弟的感情,裘桉棠自己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明白。
幼時隻知曉是因為這個弟弟才令母親喪失性命,她對他的確懷有過一絲恨意;
但隨著弟弟漸漸長大,這個乖巧得孩子令她更多是產生了作為長姐的愛憐與保護之心;
再到後來他被宗門選中得了仙緣,她除了滿心歡喜還有過一絲嫉妒;
到最後趁他回京設計試探,她才漸漸從這個和她留著同樣血脈之人的種種舉動中感知到了。
這是世界上唯一與她血脈相親骨肉相連之人,沒有人可以比他們更為親近了。
“嗯……在他為了我放棄仙途時,我就想過此生便是拚儘性命,也絕不能讓我家寧哥兒受半分委屈。那些仙人們能享的福,哪怕隻有匆匆百年我也不會讓寧哥兒落下一個!”
裘桉棠捏緊手中帕子,斬釘截鐵道。
趙青僮拍手讚道:“真是令人感動的好姐姐,我也能有像你一樣好的姐姐就好了。”
“三公主話可就見外了,你我不自幼就是好姐妹?”裘桉棠笑道。
“可是我比你大嘛。”趙青僮嘟嘴道。
“不過兩三個月,也可不做數。”
裘桉棠抬手正了正眼前人發髻上插的紅梅。
“所以……”
趙青僮話鋒一轉,她貓似的杏瞳看似慵懶,實則帶著皇家子弟的威嚴。
“這就是你嫁給太子的真實目的?”
饒是裘桉棠自幼穿梭於皇室宮廷之間見慣了皇家威嚴,也會不經意的被趙青僮這一看攝去魂魄,寒毛乍起。
趙青僮說趙清顥時沒有說殿下,也沒有說哥哥,直呼他的稱謂。
帶著一絲不敬與傲慢,與先前那個玩紅梅的俏小娘子不似一人。
裘桉棠穩了穩,心下思量道:“並非全是為寧哥兒,也是為自己謀一份出路。”
趙青僮聽後眨了眨眼,將鬢邊紅梅取下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嘟囔道:
“這就對了,都要為自己謀出路的,誰都不許為彆人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