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
兩短一長的敲門聲,是裘嶼寧和自己姐姐裘桉棠定下的暗號。
意為先詢問他是否有緊急要務,而後裘桉棠有要事相告。
“進吧姐姐。”裘嶼寧放下毛筆,對門外喚道。
裘桉棠進入裘嶼寧的房間,靜靜幫他合上屋門。
“這麼晚了,書春沒跟你過來?”
裘嶼寧問道。
裘桉棠搖了搖頭,“不過兩步路,我過來與你商量件事。”
裘桉棠一直是很有主見的人,從來隻是將她的計算告訴自己,很少同自己商量。
裘嶼寧有些好奇,他讓裘桉棠落座。
裘桉棠坐下後,十指對扣又鬆開,她抿了抿嘴,而後又張嘴吸了一口氣。
這是有什麼難為事情?
裘嶼寧疑惑挑眉。
莫非是……自己要有姐夫了!
這回裘嶼寧來勁了,他直起身板探身向前,瞪大眼睛示意姐姐放心大膽說便是。
“我,我……嶼寧我不出意外的話,我要嫁給太子了。”
……
晴天霹靂。
裘嶼寧維持笑容又問了一遍:“東宮太子殿下?”
“是,今日父親被召入宮中就是為得此事。”
怎麼……從未被自己看出過端倪?
裘桉棠看著自己弟弟淡然理了理衣袖,坐回凳子中,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約,應該是已經商定下了。”
裘桉棠小心翼翼打量著自己這個弟弟。
年紀輕輕,不過回都五年不到的光景,就能有如今這番作為,無論家中職場皆已是頂梁柱般的存在,讓人覺得可靠。
“……”
過了一會,裘嶼寧抬起頭來,臉上笑意不減,隻是聲音愈發的冷。
“說說吧,如何就與那位殿下牽了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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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如此說來,一次秋獵,便給我那太子哥哥吸去了神誌。”
趙清晚聽後在桌上笑得打滾。
“貼身玉佩都給了,我的好哥哥也真是純良。”
裘嶼寧無奈搖頭,手指揉著隱隱脹痛的太陽穴,往嘴裡塞了顆糖。
心裡隻是想若太子大婚,禮部事宜又要忙上一倍。
裘桉棠這一出令他有些手足無措,他不懂便不會插手情愛。
況且太子以後若是成皇帝,自己的姐姐便可以母儀天下。
雖說不成的可能性比較大,但自己總歸也有法子保她。
太子雖是個棋癡,但人品不錯。
隻是皇後的雯家那邊不太好拿捏,也不知道裘桉棠現在嫁入東宮後會不會受氣。
趙清晚看他在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隻是如此,你可就錯過了一個做國舅的機會嘍。”
裘嶼寧回身笑道:“做國舅有什麼好的,殿下到時候不要忘了我的雲鶴紫袍便是。”
趙清晚聽此開懷笑了。
裘嶼寧垂下眼睛,心中思量。
若是自己姐姐做了皇後,雖說身份尊貴,可是自己不能保她在宮中不受算計。
帝心難測,裘嶼寧也不想裘桉棠在那籠子中度日。
最終還真隻能把趙清晚推上皇位。
“對嘛對嘛,不過現在寧哥兒你可以佯裝去太子營中,做個我的探子嘛。”
趙清晚點了點他道。
他拿起酒杯想一飲而儘,被裘嶼寧攔住了。
“殿下傷勢未好,不可貪杯。”
趙清晚撇了撇嘴,“現在就管起我來了。”
裘嶼寧讓他放下酒杯同他說正事。
裘嶼寧昨晚夜觀天象,紫微帝星亮的耀眼,帝星的左下方有一顆紅色的星星閃閃發光。
“異星?”
“對。”
裘嶼寧當即算了一卦,第二天便匆匆邀人在盛通樓一聚。
“異星降世,助長帝王星光輝。”
“你是說……”
“卦象上呈,此人在蜀南之南——十萬大山。”
“……”
趙清晚難得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他秀美輕皺,看向裘嶼寧。
兩人相對無言。
蜀南之南,路途艱難險阻;十萬大山,相傳魍魎難安。
趙清晚緩緩趴到桌子上,將臉埋在手臂裡沉聲道:
“咳咳,我這一身病還沒養好,是在不能過多走動。”
“……”
裘嶼寧神情漠然看著趙清晚。
“我姐姐即將大婚,尚書王斫大人整日念叨權力下放,禮部離不開我。”
趙清晚趴在桌子上,要不是聽他暗暗罵了句“死老王”,大概是人都會覺得他的生機與活力已經完全消失殆儘。
裘嶼寧垂眼看著趙清晚:
“我剛幫你收複了吏部尚書的長子尹季謙,不如讓他去……”
“不行!尹季謙滿身的能耐在他老子那裡,他懂什麼。”
“……”
看出你是真嫌棄人家了。
也不知道當初是誰,給要將尹季謙收於名下,跟自己裝哭賣慘來著。
趙清晚眼珠子轉了轉,蹭到裘嶼寧麵前,對他揚起一個真摯的笑容。
“不然寧哥兒,你等你姐和我哥成了婚,再去?”
……
主子的命令大於天。
確實也是彆無他法,於是裘嶼寧隻得照做。
在忙完太子大婚所有禮製後,裘嶼寧乾脆裝作勞累過度一病不起。
田斫大人為此還裝作關愛下屬的好上司,特來拜訪了好幾日。
都被裘嶼寧閉門謝禮。
反正之前裘嶼寧在京中也裝了好幾年的病了。
聖上都見怪不怪,任由王斫在自己麵前怎麼抹淚,大手一揮,準了。
臨行前,偷懶大計得逞的趙清晚難得有了點良心,易了裝去城門口送了送他。
“寧哥兒,蜀地人傑地靈,可莫要一去不複返呀。”
這是趙清晚對自己的打趣。
裘嶼寧笑著同人拜彆,轉過頭,沒人看見的時候臉就陰沉了下來。
一去不複返?
窮山僻壤的小山坳,能蹦出幾個像樣的猴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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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哥兒,蜀地人傑地靈,可莫要一去不複返呀……”
調笑聲就在耳邊回響,聲音從震耳欲聾到漸漸縹緲消逝。
裘嶼寧猛地睜眼,紅櫻的麵孔瞬間映在眼底。
他深深喘息,肺部灌進去的全都是冷氣。
他看見紅櫻深紅的眼底翻滾著炙熱的波濤。
紅櫻在看到他睜眼的同時瞳孔驟然縮進,薄唇驚顫,臉色蒼白的令人憐惜。
裘嶼寧緩緩抬手,拂去他臉上的淚水,眉頭輕輕皺起心疼道:
“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