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白暮從未見他傷的如此之重。
太子趙清顥連忙抬手,將正要數落裘嶼寧的羅白暮攔住,“不是寧哥兒的錯,我那六弟跋扈起來不講道理,我見了都要避一避。”
羅白暮心中暗罵趙清裕,看向自己這個溫潤和善的表弟,心中又是憐惜又是疑惑,怎麼就惹得趙老六下如此重手?
太子和趙清晚並不交心,羅白暮入仕後便在玊都附屬潭縣做縣令,和這位五殿下更是毫無交集。
二人見有“外人”在此,也不好說體己話,坐著聊了幾句,便雙雙忍不住聊起了八卦。
“‘弟妹’呢?傷的這麼重,‘她’去哪兒了?”羅白暮問道。
趙清顥接過羅白暮的眼神,跟著問道:“是啊是啊,是去和哪家夫人聊天去了?還沒聽著信兒?”
裘嶼寧一頓,眼睛瞟了紅櫻一眼。
紅櫻正在床頭坐著洗染血的帕子,似是沒有聽見,頭抬也沒抬,隻留給裘嶼寧一個韻味悠長的側身。
趙清晚坐在圍帳一側的毛皮毯上,饒有趣味的觀察眾人神情,時不時往嘴裡塞塊點心,嘴角勾起悠閒笑意。
“嘖,你看紅櫻做什麼。”羅白暮順著裘嶼寧的目光望去,又失望的回過頭來數落裘嶼寧。
“算算日子,那日你去羅家的時候就應該是成親之後了吧,怎麼還不帶給我們看看呢,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見外!”羅白暮皺眉教訓道。
羅白暮長著裘嶼寧四歲,自小就把粉雕玉琢的小表弟當嬌娃娃看待。
當年裘嶼寧十三歲回京,也是個漂漂亮亮的小公子,羅白暮自詡羅家這些年待裘嶼寧皆是百般疼愛,怎麼這個孩子卻連成家這種大事都不願告知。
“你哥說得對,成家哪是小事。定國公遠在邊關,一時半刻難以回來你不告知也就罷了,可你怎麼也不寫封信,同你姐姐商量商量呢。”太子與羅白暮同仇敵愾。
“太、太子殿下也不知?”羅白暮驚道。
“是啊,桉棠昨日還纏著我問寧哥兒的婚事,我從哪裡知道去。”太子無奈苦笑著搖頭。
羅白暮文雅的五官此時徹底陰沉下來,裘嶼寧這混小子,竟然連他親姐姐也不願告訴?
他這位“內人”還真是金貴!
二人合力把裘嶼寧堵得啞口無言,連連賠罪道“改日改日”。
趙清晚戲看沒看夠,隻是接過裘嶼寧求救的眼神,不得不發發善心上前“救助”。他起身拍落手上的點心碎屑,出麵說了幾句,以“棋”為餌把這兩人支走。
“呼。”
總算送走了兩位大神,裘嶼寧精疲力儘的舒了口氣。
感覺到紅櫻去落下了圍帳,圍帳中的光漸漸弱下,腳步聲漸漸靠近。
紅櫻從懷中拿出裘嶼寧給自己的彎刀,拔開刀鞘,刀刃冒著寒氣劃破了紅櫻的手腕,鮮血噴湧而出。
“唔……”
手腕放到裘嶼寧嘴邊,裘嶼寧嗅到血腥氣息,體內妖血蠢蠢欲動。
其實裘嶼寧如今體內流淌著千年妖怪的血液,傷口可以很快自愈。
隻是裘嶼寧看著紅櫻一言不發的可憐模樣,索性揚脖去夠那蒼白的手腕,把頭埋在裘嶼寧手腕中喝了個夠。
紅櫻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裘嶼寧喉結隱隱滾動,輕輕吮吸自己的傷口。另一隻手一下下的撫摸著裘嶼寧的頭發。
他回憶起方才自己聽裘嶼寧的囑咐去找趙清晚時,趙清晚臨走前急忙給自己留下的幾句話。
“你是寧哥兒從十萬大山找來的大乘的貴人,也是助我成就大業的貴人。可單憑你今日所做之事,注定了你不是他裘嶼寧的貴人。”
“你不要怪我話說的重,寧哥兒愛你護你、作為裘侍郎他為我籌謀數年、身為國公府的嫡長子他更要機關算儘維護國公府與羅家的安危。”
“他是我們所有人的貴人。”
“可轉過頭來,誰又是他的貴人?”
“寧哥兒這些年蠅營狗苟、步步維艱,若是你不想害他,就不要做與他無關之事節外生枝。”
……
裘嶼寧低頭喝著血,不過一會兒便覺得後背發癢。
他抬起頭來推了一下紅櫻,想讓他幫自己解開纏在身上的繃帶,看看自己的傷口愈合的如何。
看到紅櫻發呆,裘嶼寧問他怎麼了,紅櫻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
裘嶼寧慢慢坐了起來,向紅櫻貼去。
“趙五到底是胡言亂語了些什麼?把我的小櫻花嚇成這幅模樣。”
裘嶼寧將額頭輕輕遞到紅櫻的肩上。
紅櫻的手攥了攥,他想要將裘嶼寧抱住,卻又覺得自己不配。
裘嶼寧將自己帶來玊都,也許本就是個錯誤,他自從到了玊都後並沒有對裘嶼寧有絲毫助力,裘嶼寧當時怕是算錯了。
紅櫻到底不是在玊都生長之人,不能輕易融入、與裘嶼寧等同步調,他更是害怕自己的無意之舉會害了裘嶼寧,像今天一樣。
他不禁回想起十萬大山的生活,那時的裘嶼寧和自己都是無憂無慮的,不用考慮彆人,也不用防著壞人加害。
紅櫻心中失落萬分,他之前還想要幫助裘嶼寧,可從今天看來,他不給裘嶼寧添麻煩確實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裘嶼寧的手指點上紅櫻微微泛紅的眼尾,帶著親昵的摩挲,在他耳邊溫聲道:
“我的紅櫻,莫不是抹了胭脂?”
裘嶼寧動了動身體,柔和的五官漸漸靠近紅櫻,似是觀察片刻,而後恍然大悟:“不是胭脂呀,是小櫻花沁出的花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