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嵐難得一怔,讓趙清悅看到了些許希望。她上前挪動想要再說話,白綾卻被塞到了她的手中。
“我這外甥還是不要見人世的好,生下來也是活受罪。”
趙清嵐低垂著眼皮,麵帶憐憫的看著趙清悅。
“……”
趙清悅看著那尺白綾,又看了看屋外人影重重,她心如死灰,知道今日自己如何也逃不掉了。
趙清悅臨閉上眼之前,看見黑漆漆的屋頂上,出現了一個青年的影子。
青年赤發紅曈,握住了她的手腕,那雙眸子清澈見底,驚豔了她短短十九年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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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出巡剛回府不久,如今裘曜恒也成了個,能獨當一麵的正五品定遠將軍,定國公正預備著解甲歸田。
父子三人針對朝中局勢,秉燭聊了一晚上。
如今太子被廢,大皇子歸來,四皇子看似品行端正,但才能並無出彩之處。
徹夜長談的結論就是,審時度勢切莫出頭、伺機而動。
一番談論下來已過了子時,裘嶼寧本想在院中散散心,卻總覺得心中不得勁。
裘嶼寧回想白日裡與大皇子的交鋒,把所有玊都的人物都算了一遍,決定此時先去偷偷看一眼羅府的安危。
裘嶼寧沒有騎馬,騎馬有聲音,難免在關鍵時刻暴露自己。裘嶼寧攜帶一把長劍,從自己院中的小門溜走。
夜晚中的長街寂靜,皎潔月光灑下,裘嶼寧的肩頭。
初夏燥熱的風將他的青白衣角“刷拉拉”卷起。
裘嶼寧緩步貼牆走在冷清街道上,腳步倏爾定住。他看到前方吳府的門緊閉,可是身旁牆內,吳家宅內卻有盔甲兵器碰撞之聲傳來。
院中惡狗狂吠不止,而又轉成一聲急促哀嚎。
吳家有難!
裘嶼寧手緩緩按上劍柄,緩緩向後退去。
自己單槍匹馬,此地不宜久留。
裘嶼寧向後剛退了兩步,一粗重人聲在寂靜深夜炸起。
“我當是誰呢,原是咱們的裘大尚書啊。”
“刷——”
裘嶼寧回身抽劍,正麵對上了剛從吳家偏門出來的趙清嵐。厚實的鎧甲裹在他五大三粗的身上,和他手上的劍都占滿了鮮血。
“厲王好興致,半夜三更來吳家殺牛還是宰羊?”裘嶼寧將劍橫在身前。
“哈哈哈……怪不得朝中都說你裘尚書不似裘家人,倒是跟著羅家養了個七竅玲瓏心、八麵玲瓏嘴啊。”
趙清嵐身後小門中,又湧出大約小五十人,看體格身量,應該都是趙清嵐從扈州帶過來的扈州軍。
其中有幾人的手外裹著藍巾子,裘嶼寧看著眼熟。
當年趙清晚遇刺,那條路上的屍體中,也有散落的藍巾子!
原來這大皇子從那時就開始算計了啊。
隻是——是誰告訴他的?
沒有給裘嶼寧多思量的時間,趙清嵐擺了擺手,
“裘尚書好歹來一趟,你們快快將裘尚書請入我妹夫家中,我們方能好好一敘。”
他身後的扈州軍抽劍紛紛向裘嶼寧而來。
進去哪還能有活?
“哈哈,多謝厲王美意了,夜色甚美,下官還是獨自賞會兒吧。”
這些人腳程如何尚未可知,但是裘嶼寧彆無他法,揮劍將靠近兩人手臂挑斷,轉身就跑。
趙清嵐看著裘嶼寧的身手略微吃驚,他從未聽說過這個裘家個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虛弱文臣,竟還通些武義。
決不能將人放跑了!
“追!”
本來還不想出動埋伏在府外的,幾十騎兵與弓兵。現在趙清嵐不惜惹出些動靜,也要將裘嶼寧拿下。
一行人烏泱泱追上去。
趙清嵐等人縱馬跑在街道上,看著裘嶼寧飛簷走壁的飄逸背影,突然想起,這裘家的小子還曾因為有仙緣,去仙門修煉過。
“放信,讓我等扈州軍在城門外準備好。若他真有本事翻過城牆去到城外,就將他亂劍射死。”
趙清嵐狠聲對身旁部下說道,張弓搭箭“刷”的一聲三支齊放。
三支箭破空直衝裘嶼寧而來,裘嶼寧有所察覺,墊腳往一側躲過一支箭;另一隻劍擦著他的頭皮,“鏘”的一聲,射碎了他發間紫玉冠,擦斷了幾縷紅發。
最後一支箭被裘嶼寧的手中長劍揮開,折斷的飛矢擦過他的脖頸,鮮血瞬間湧出。
“唔……”
餘光處裘家鷹衛蠢蠢欲動,裘嶼寧暗中打了一個手勢,讓他們藏好自己。如果此時暴露了鷹衛調遣權在自己手中,隻會連累定國公府。
裘嶼寧忍了忍痛,轉身向城門處跑去,此時一隻飛鳥從他頭頂劃過。裘嶼寧看著那飛鳥品類,與飛行的方向,心道不好,怕是一會兒到了城外會有埋伏。
“裘尚書,你的本事我是領略了,不如快些隨我回去不要擾民了吧?”
趙清嵐看著漸漸接近城門的背影,高聲喊道。
“……”
裘嶼寧沒有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