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裘嶼寧怎麼想的,從哪兒給自己翻出一身粉色衣衫,簡直要比天原上的服飾還要紮眼。
但是趙清晚不允許自己帶著,屬於天原的任何記憶,他隻能癟著嘴片刻後無奈穿下。
趙清晚將原先自己穿的,天原民族的衣袍疊起,放在了曈曨窗邊。
突然,一抹粉紫色進入他的眼簾,他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將那束紫色小花拿起,收在自己懷裡。
時辰到了,趙清晚走出碉房,在鷹衛的保護中上了馬。他望向遠方,始終沒有看到曈曨的身影,眼底落寞一閃而過。
嬌豔的五官配著一身妃色,極美的男子身如玉樹,長長的發披在雪白頸後。
村民被趙清晚的模樣驚得愣了神,有人甚至俯身跪拜。果然——是天上下凡的仙人啊!
趙清晚紅唇漾著令人目眩的笑容,他多情又無情的狐狸眼瞥過眾人。最終決絕揚起馬鞭、駕馬而去。
幾十裘家鷹衛跟上,一陣塵土飛揚後,消失不見。
央拉第一次見趙清晚身穿中原的衣裳,高原上沒有粉色。
看著漸漸遠去的妃色身影,央拉不免失神喃喃道:“清晚這是,要回天上了嗎?”
“不,他是要去地獄。”
央拉回頭,驚道:“聖子大人!”
眾人回過神來,紛紛向曈曨拜去。
曈曨風塵仆仆,手和額頭上占滿塵土,他低頭憐憫看向眾人,卻沒有慷慨賜福。
曈曨去朝拜神山,三步一叩首、一路長跪,為趙清晚祈福。他把所有的吉祥自私的給了趙清晚一人,看著這些跪地虔誠的信徒,他心生愧疚快步回了自己的碉房。
碉房中闃寂無聲,趙清晚留下了自己在天原使用過得所有東西,卻帶走了他為他采的格桑梅朵。
“……”
曈曨閉上眼睛無聲長歎,掩去滿目沉浮。
——————
“你如何?”趙清晚斜睨著裘嶼寧,那滑稽短發令他發笑。
裘嶼寧也是忍了忍,趙清晚再是生的神仙一般好看,也架不住他那還未緩過來的高原紅。
“還成吧,九死一生。多年未見,看殿下如今這樣子,過得還算好?”
“還成吧,九生一死,沒比你好多少。”
趙清晚在回時的路上,就聽聞大皇子趙清嵐謀反一事,與裘嶼寧最終在漱州與邵州西部搭界處彙合。
二人相視一笑,捋了捋朝中局勢。
如今是裘嶼寧逃離玊都的第十三日,據目前畢勝閣的探子來報,大皇子已經奪權成功。
趙清嵐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逼得重病的聖上讓位,如今自己遙遙一變成了皇帝。
可他名不正言不順,也不是人心所向,很快就遭到了反對。
但是趙清嵐是個沒有腦袋的武夫,便是身邊謀事再多,也仍然擋不住他,動不動就抹人脖子、以武力服人。
於是朝中很快就息了聲。
如今吳家慘遭滅門,剩下的一十三家權臣大都聰明。屏息凝神靜待下文,偶有幾家鬨事被誅了三族令人歎惋。
然而正當眾人以為風平浪靜,可以暗中謀劃之時。這趙清嵐又開始作妖,他要遷都回到自己封地扈州的大本營荌城,這下朝中亂了套。
遷都要大費人力物力,就連開國皇帝,都是將皇宮倚著前朝的地基建成。
一群人紛紛阻攔,就連一十三家權臣也都出了麵。畢竟祖上基業全在玊都周圍,不能輕易舍棄。
趙清嵐一看眾人要反,一聲令下又要斬下幾顆頭。
“不怕明君遇奸臣,隻怕賢臣侍昏君啊。”裘嶼寧長歎一聲。
大昌的百年基業豈能這樣斷送在一個,半路殺出的暴君手裡!
君不以禮待我,我又何必留君?
盛世之時,哪怕君主最終不是自己扶持之人,明麵上大家尚且合理和氣公事公辦。哪裡像現在,暴君易怒,日日血濺朝堂?
一十三家權臣眼看不必商量,當時就在朝堂上連結,攜一眾朝廷官員打了出去。
“目前大部分京中官員,已經逃離玊都,四散城外放出消息,準備攜十四州六十三城討暴君。而玊都城內,有扈州軍作亂,民不聊生”裘嶼寧總結完畢,笑著拿大拇指的扳指敲了敲桌子。
“殿下,如此絕妙良機,真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呀。”
二人心意相通。
大皇子惡行斑斑不能服眾,此時趙清晚出現,以誅殺暴君的名義參與戰爭,無異於讓臣民們吃一記定心丸。
然而畢竟現在趙清嵐已經即位,裘嶼寧溫聲詢問:
“此番我調來裘家軍,成便是護駕滅害,敗便是謀反喪命,五殿下可想好了?”
趙清晚抬手支在頭上,挑眉勾唇,“裘家的最後一塊免死金牌都被你那倒黴弟弟耗沒了,我應該問你想好了嗎?”
裘嶼寧默了默,“說來容易做來難,各大家族均在城外伺機而動,各大藩王蠢蠢欲動,突部三公主隻怕也會在其中作勢。這皇位,你有漆蔻丹加上我裘家半塊虎符和鷹衛……”
趙清晚緊緊盯著裘嶼寧,將手邊杯子推向他,又持起向地上揚手潑去。
“事到如今幾方博弈下來,棋子都不剩幾個。任他什麼妖魔鬼怪,還憋著什麼陰謀詭計,如今都攤到明麵上來,我們一同看個乾淨!”
裘嶼寧看著地上的一灘水,以及趙清晚倒扣滴水的杯口,“唯有一搏?”
“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