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嶼寧打算一會兒去自己和紅櫻的營帳中,好好詢問他一番。
“早做打算吧,如今已經進了纓州境內,再隔個兩三日就要回京了。”
趙清晚懶洋洋倚在靠背上,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模樣。
“陛下急什麼,紅櫻若是認進皇家族碟中,那可要成了您的表叔了。怎麼,如此想讓臣占這便宜啊。”裘嶼寧眉毛一挑。
趙清晚笑了,他滿臉揶揄道:“成啊,若你願意做朕小表嫂,朕認下你這個長輩又何妨?”
裘嶼寧一聽這等古怪身份,也沒忍住笑了。
兩人笑得開懷,將數十年的苦儘甘來都揚眉吐氣笑了出來。
一番調侃之後,裘嶼寧起身回帳要找紅櫻商討此事,趙清晚擺了擺手著人相送。
裘嶼寧被得如意送出帳中,和他又囑咐了幾句,便離去了。
裘嶼寧走了,趙清晚一個人喝酒也沒意思。他在得如意的服侍下躺到床上,翻來覆去卻如何都不能入睡。最終披上衣服起身,屏退下人,獨自走到營邊的小溪旁坐著散心。
月色如傾鴻晚風輕過,趙清晚坐在溪邊,看著星槎照天零零落落。落座不過片刻,趙清晚就打了個噴嚏。
新皇登基沒有小半個月就病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趙清晚歎了口氣,心道倒是辜負了如此好的滿天漆湛夜色,起身彎腰拍了拍身上的土。
正在此時,一聲低沉堅定的“趙清晚”在寂靜深夜中炸開。
趙清晚呼吸一窒,動作像是被靜止了一樣。
放眼大昌,已經沒有人敢直言新皇名諱,但是有一人卻敢。
趙清晚微弓的背緩緩直起,他的眼神慢慢向聲源處尋去。
男人的眼睛如初見般澄澈乾淨,深邃的五官中卻仿佛在訴說著思念。他黑長的粗麻花辮上纏著五彩細繩,順著肩膀一側垂放,亦如初見。耳上金環下的兩顆紅珠子夾著綠紋青藍石頭輕輕晃動,碎開月光落在他從未穿著過的中原粗布衣上。
曈曨向趙清晚微微綻開少有的笑容,緩步向趙清晚走去。
趙清晚隻覺血液在體內亂竄,一顆心臟怦怦直跳,腦中的思緒亂如麻團。
就在曈曨和趙清晚隻有幾步之遙時,一寒光由遠而近倏然而至。
曈曨轉身躲過衝自己而來的彎刀,旋身之間將飛刃接住,迎下來人一刀。
紅櫻將手中第一柄彎刀擲出後,飛身上前,攥住趙清晚的手腕,半攬著他向斜後方擁了一把,而後借力又拔出身後的第二把彎刀,向曈曨劈去……
電光火石之間,刀刃寒光在漆黑深夜映著薄涼月色亮了幾亮。
“紅櫻住手!”
裘嶼寧本回帳要找紅櫻,然而在帳中沒有見到人,他心想應是紅櫻一人出來散心了,便也出來找他。
人還沒找到,不遠處就傳來了刀劍交擊之聲,聽交刃聲速,裘嶼寧非常確信這是紅櫻的身手。
不知何人與紅櫻與何人發生了爭執,裘嶼寧連忙跑過去。
看到對戰局勢時,裘嶼寧最先震驚有人能隻身與紅櫻對戰,且不占下風。
驚訝之餘裘嶼寧定睛看清了那人。
一副英俊的異域五官無悲無喜,體格高大。再看好似是被推離戰場的趙清晚一臉呆滯模樣,裘嶼寧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裘嶼寧大聲衝紅櫻呼喊製止二人鬥爭,紅櫻始終聽從裘嶼寧的命令,而對方亦不是戀戰之人。
雙方最後一擊後,各退數步站定。
“閣下好身手,在下是纓州玊都裘家延翡,敢問閣下是?”
裘嶼寧將趙清晚扶起,對曈曨恭敬一拜。
曈曨對裘嶼寧雙手合十,亦是回禮:“天原曈曨。”
“日初明貌初見,閣下好名字。”
曈曨沒有回他,而是目光移轉到裘嶼寧身後的趙清晚身上。
“陛下……”裘嶼寧眼睛微張,他側頭看向趙清晚。
趙清晚此時已經回過神來,他恢複了往日的神態,燦燦一笑:“曈曨聖子來此有何貴乾呐?”
“尋你。”曈曨道。
“尋我作甚?”趙清晚歪頭。
“我不會再棄你。”
“嗬。”趙清晚冷冷一笑,“那我若說,是我要棄了你呢?”
“……”
曈曨表情無殤無悅,他直直盯著趙清晚轉身決然離去的背影。
曈曨想要上前,被裘嶼寧抬手阻攔。
“曈曨閣下,皇帝陛下身份尊貴,未經允許不可近身。方才我內人與你打鬥也是職責所在,望您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