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焰漲天 疑兵之計(2 / 2)

陸涼差點就衝上去,晃一晃她腦子裡的水。

“大將軍,我叫你一聲大將軍!桓聽是你的人形跟寵嗎,你說他不來,他就真的不來了?萬一他來了,我們又沒準備,是打算直接等死?”

見他言辭無禮,青霄營士兵俱怒目而視。

陸涼哽著一口氣道:“我陸家縱橫西荒,戰不旋踵,個個是大英雄,從來不怕死。可是……我父兄皆陣亡,唯獨留下我一人,大仇未報,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

說到後半句,語氣陡轉低沉。

謝蘭亭瞥他一眼:“你不會死。今夜,誰也不會死。”

她回首望著漫山遍野的燈火:“綏國之安危,皆由桓聽一人承擔,若無萬全把握,他絕不會出戰。營地的燭光有上萬盞,足夠震懾他一時了。”

“那明天呢?”陸涼追問。

謝蘭亭揚眉笑了一下,那種笑勢不可擋,猶如出鞘的刀劍,飛揚而鋒利:“到那時,大局已定。”

好吧,陸涼決定姑且信她一回:“哼,桓聽這廝真是膽小鬼,連仗都不敢打。”

“也不能這樣說”,謝蘭亭淡聲道,“他隻是輸不起罷了。自南渡後,綏國苟安江南,占一州之地,國力遠弱於我大祈,他承擔不起任何一場敗仗的代價。”

片刻後,又道,“當然,我們也一樣。”

綏國已經被逼到了絕境,他們又何嘗不是背水一戰。

從前總以為,就算敗了,也有謝忱站在身後。所以無畏,所以永遠一往無前。

可這一戰若敗,那就是國破家亡萬骨荒。

甚至連哥哥都保不住。

陸涼瞅了她半晌,擺出一個沉思的表情。

半晌,就在謝蘭亭以為他在醞釀什麼高見的時候,忽然一攤手:“不懂。”

“……”

“但大將軍說的話,似乎總是很有道理”,他抓了抓小卷毛。

見他仍有不服之色,謝蘭亭歎了口氣:“阿涼可要來打個賭?就賭今夜,桓聽一定不會來。”

“好啊!”陸涼一爪子蓋在她肩上,“賭什麼?”

“若你輸了,便答應我一件事,不會違背道義本心。當然,我輸了也一樣。”

“一言為定!”

這一晚,陸涼抱著那柄紅纓長戟,嚴加戒備,守了一整夜。既怕桓聽進攻,又怕他不來。

到了後半夜,絲絲縷縷地下起了凍雨,寒冷入骨。

他打著抖,把盔甲往上拎了又拎,好容易捱到天亮,桓聽竟真的沒來進攻。

“唉。”

陸涼失望至極,慢吞吞一步步挪到大將軍營帳。

謝蘭亭起得很早,已經練完了一套劍法,這時,正收劍入鞘。蕭疏翻飛的紅衣之下,露出一截冷凝如玉的手腕。

陸涼正要說什麼,便聽見一陣雜遝的腳步聲,一名傳訊官行色匆匆地奔來,臉色怪異。

“果然!”

這一瞬,兩人不約而同地想。

隻不過,陸涼想的是“桓聽果然帶兵來襲”,警戒地準備迎敵。

謝蘭亭卻長舒一口氣,心想,上輩子的那人,果然來了。

她對著天風,一正衣冠,朱色衣袂席卷如赤焰。此刻,正旭日初升,霞光在她眼瞳中頃刻盛放,碎裂了所有的躊躇不前。

“阿涼,收拾儀容,隨我下山接駕。”

陸涼一頭霧水,跟著走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接駕”,不由大吃一驚。

“什麼?山下來了個皇帝?哪一國的,肯定不是祈國……那是,薑?靖?岱?甘?駱?總不能是綏吧。”

謝蘭亭把他頭頂呆毛按下去,一邊說:“正是綏國。”

陸涼好不容易搶救回自己的腦袋,沒好氣道:“綏帝號稱天下共主,他來乾什麼?大戰在即,過來找死?”

謝蘭亭不鹹不淡道:“自然是畏我青霄營大軍聲威,來投降的。”

陸涼看了看己方的區區五百人。

“……”大軍聲威,就這?

“原來將軍已經知道了啊”,探子追了上來,三句並作兩句說,“不錯,山下確有發現一人,著褐衣,以朕自稱,約莫十餘歲,體型圓潤,口口聲聲說要投降,莫知真假。”

說話間,已到山麓。

遠遠地,聽到一道委屈的少年音在叫喊:“你們放開朕,朕真的是當今天子!謝將軍在何處,朕要見她!”

士兵道:“我們大將軍……”來了。

隻見一團龐大的褐色迎麵撲了過來,像一陣疾風。

謝蘭亭一閃身,他便撲了個空,隻抓住了一縷赤色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