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公爵的態度，卡伊默默地站起身，準備離開。

“呀！”

兩人還沒走出大門，一個小孩子突然橫穿過來，腳上一絆正好撲倒在距離卡伊幾步遠的地方，若是再近一點，那孩子大概會被卡伊強悍的自衛神經反射踢出去。

卡伊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個年紀的孩子摔倒了總會哭鬨不休，惹人心煩。

可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大概是還沒反應過來具體發生了什麼，小孩趴在地上愣愣地抬起頭，竟是一聲不吭。

柔軟的金色頭發，湛藍的眼睛，而且不像一般的小孩那樣哭鬨，對於這一類型的孩子卡伊總是無意識的寬容。

在莫森驚愕的眼神中，卡伊上前幾步，蹲下身把男孩抱了起來，小男孩呆呆地看著卡伊，眼睛裡因為跌倒的疼痛聚滿了水汽，但依舊沒有哭。

做出這種事卡伊本身也有點意外，不過他不想多想，叫上莫森準備離開。

隻是卡伊的腿剛邁開，大衣的衣擺就被一股小小的力道扯住了，他低頭看過去，那個小孩受驚似地收回手，衝著卡伊靦腆地笑了起來，“謝謝您，先生。”

卡伊看著男孩乾淨的眼睛，微微頷首，轉身走出教堂的大門。

“莫森！”

和往常一樣帶著些不耐的呼喚驚醒了有些恍神的莫森，他收斂住自己不可置信的情緒穩步跟了上去。不知道少爺自己察覺沒有，在向那個小男孩點頭的時候少爺露出了他所見到的第一個發自真心的微笑。沒有殺戮、沒有血腥，也沒有瘋狂，那個笑容看起來是那麼正常，可對於少爺來說卻是如此的難能可貴。

莫森其實早就知道卡伊並非一個完全冰冷的人，但他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個人其實也並非隻有負麵情緒，他也擁有快樂喜悅，隻是很少有人或者事能令他產生這種情緒罷了。

這樣的卡伊，讓莫森感到一種類似於憐憫的心疼。

莫森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對卡伊的感情有些異常，最初的時候他以為自己隻是被太過美麗的容貌所吸引，可越到後來，他就越是無法自欺欺人地被這種理由說服，為什麼會心甘情願地一直照顧他，為什麼會為了他背叛公爵，為什麼拒絕離開，又為什麼自願地去擋那一槍，最重要的是那種想要獨占的心情，難道這些真的是出於單純的忠誠？這種理由，彆說彆人，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若是真的要把一切都剖析清楚，莫森又本能的想要拒絕，那個隱藏在薄霧之後的事實太過危險，他不想觸及，不想承認，更不想麵對那個注定無望的結果。

莫森永遠都隻會是卡伊的執事，現實裡的故事也隻會有一個殘缺的結局。

走出教堂沒多遠，天空就洋洋灑灑地飄起了漫天大雪，少年的身影在雪花裡顯得遙不可及。

收回注視著那個背影的目光，莫森麵色平靜，神情冷然。

科林菲爾德古堡的聖誕節並沒有多少驚喜，看似充滿溫情的父子聖誕聚餐，裝飾華麗的聖誕樹，聖誕樹下甚至還堆滿了各種包裝的禮物。

“不去看看嗎？”公爵笑著看向卡伊。

有什麼好看的，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是想歸想，卡伊還是走到了樹下拆那些不知道誰準備的禮物。

往年公爵的禮物都是一些奢侈品，不過今年有些意外，竟然是一張支票，上麵一大竄的零。

“這是給你的啟動資金。”公爵喝著紅酒，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應該知道怎樣善用它們。”

卡伊看了公爵一眼，自己創辦公司的事沒有瞞著他，反正想瞞也瞞不了，乾脆拿到台麵上，初次投入的資金都是他在訓練營的時候賺來的，也不算少，現在公爵給他這筆錢就是鼓勵的意思。

“是，父親。”

剩下的禮物卡伊再也不想拆了，找個借口就回了房間，就算是放假，公司也有事情要處理。

“少爺，這是公司那邊剛送過來的請柬。”

“嗯，放著吧。”這個他早就知道了，是公司目前很有合作意向的電子產業大亨斯馬克·特納，邀請他參加聖誕節後不久的海上盛宴——很明顯是看在他姓氏的份上。

“是，少爺。”

莫森把請柬放到一邊，正準備出去，不想卻被卡伊叫住了。

“少爺有什麼吩咐？”

卡伊上上下下打量了莫森好一會兒，他總覺得自己的執事這幾天怪怪的，整個人出奇地陰沉低落。

“你……”因為早已忘了怎麼去關心彆人，卡伊也不知道該怎麼問，想了想還是乾脆開門見山，“你最近怎麼了？”

“嗯？”莫森猛地抬起頭，神情錯愕又疑惑。

被青年的眼神盯地有些彆扭，卡伊蹙眉轉頭，語氣頓時變得不耐煩起來，“如果有麻煩就趕快解決，整天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煩死了！”

莫森短暫地怔愣了幾秒，接著忽然微笑起來，“少爺不用擔心，前幾天隻是因為天氣原因罷了。”

“我可沒時間擔心你！”卡伊瞥了青年一眼，語調十分生硬，“彆跟我惹麻煩就好。”

“不會的，少爺。”莫森的微笑越發燦爛，“還有，謝謝少爺！”

“行了，出去吧！”卡伊頭都不抬地揮了揮手，像是在趕蒼蠅。

“是，少爺。”

執事笑眯眯地出去了，接連幾日的糟糕心情突然不翼而飛，他現在看什麼都覺得格外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