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旭的聲音很細,屋內又很靜。
此刻他問出的話和著幾人戰戰兢兢的模樣,更讓人毛骨悚然。
錢主簿一個人的防線坍塌所導致的後果是在場所有人心的動搖。
本以為程澤和範旭手中沒有直接的證據,那他們隻要眾口一詞咬死不認,大家也就束手無策,不能為難他們。
可剛剛程澤一進屋就和範旭那樣言說,想必是手裡有了足夠的證據才會要和範旭單獨相商。
在他們二人獨處的這段時間,屋外的人也受著煎熬,心照不宣的認為兩人定是在商量該如何處置自己,所以當再次入了屋內後,不論範旭和程澤說了什麼他們都會往這上麵去想。
是以,剛剛程澤和範旭才並不著急問話,而是在和他們耗,耗的是他們的心力以及他們所懼怕的程度。
本以為最早受不住的當是下麵的幾個小嘍囉,沒成想卻是錢主簿。
此時在地上匍匐著嘴裡不住著喊著冤枉,乞求明察。
那聲音顫抖而又充滿恐懼,回蕩在屋內卻是顯得聒噪無比。
若不是他的言行影響了其他人的心緒,早在剛開口的時候就被範旭給讓人堵上了。
這會卻是放任他多嚎啕了兩句,眼下瞧著也是差不多了,除了這兩句也說不出彆的,範旭給人使了個眼色,方才的兩個侍衛就朝著他走了過去。
哭嚎了半天,也是身心俱疲,一灘爛泥似的被人從地上拎起。
除了衣衫有些臟汙外,彆的也還好,尚還算有些體麵。
範旭瞧了一會:“剛剛我問的話錢主簿還未回答我,現在我倒是在說一次,錢主簿是不是知道我要問什麼?還是知道些什麼?”
頭還有些微顫的他一聽這話下意識往身邊看去,再接到對方投來的警告後立刻又將目光收了回來。
他麵色灰敗,頓了好一會才開口:“下官不知公公說的是什麼意思,剛剛隻因氣氛太過駭人,下官一時糊塗才會口不擇言,至於是否知道些什麼,下官實在不明白公公意有所指。”
由於剛剛情緒的大起大落,他說話久久不能平複,一席話說的斷斷續續,倒也還是說完了。
範旭聽他所言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挑著眉毛望著他:“山郊的裡長張伯你可認識?”
沒有過多的斡旋,也懶得和他避重就輕,就這樣單刀直入的將問題丟給他。
可就這簡單的一句話,就足以打碎他剛剛才勉強築立起來的防線。
剛剛已經極力讓自己平複下來的錢主簿一聽這話卻是再也忍不住直接往劉俞那處撲過去,雙手拽住劉俞的衣袖,大聲喊道:“大人不能為了一己私欲就置我們於不顧啊……”
話還沒說完,劉俞一甩衣袖將他推倒在地:“胡言亂語,程大人和範公公還在此你就敢胡亂攀扯,本官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可錢主簿根本聽不進去他說的話,摔倒在地後膝行幾步又抓著他的衣擺:“事已至此,大人難道就沒想過他們為何會知道張伯,定是已經知道了什麼啊……”
說著這裡,他仿佛想到什麼一般,袖子往臉上隨意一抹接著又道:“王穹!對,說不定王穹也是被他們關了起來,他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啊!”
劉俞越聽越是離譜,任他如何說就是不肯相信,仍是一言不發。
錢主簿已經癱坐在地上,嘴裡喃喃不知說著什麼。
而程澤在與範旭一番眼神交換後,對著劉俞說道:“劉大人在滄守府任期已到,在任期間並無大錯,之後八成也是留在上京,到時候安定下來將妻兒接過去一家人共享天倫,何以會在這個關節入了歪路?”
這番話一下子觸動了劉俞的軟肋,之間剛剛冷硬表情有些鬆動。
程澤看的清明接著道:“程某不知那人許諾了你什麼,隻是如此讓大人下了這麼大的賭注,到時候被查出來大人在任貪墨行賄,按刑律可是……”
劉俞和背後之人之間的交易程澤不明白,但是以劉俞如今的地位身份,所求不過是為財和為官,要知道上京遍地都是權貴,他一個小小的知府流官去了上京也不免不了遭人白眼的地步。
而想要敲響上京眾多高門的大門,光有權還不夠,還要又財。
隻是這些都僅僅隻是他的猜測罷了,至於緣由也隻有他劉俞知道。
但劉俞也不愧是在官場上摸爬了這麼些年,平日裡審訊犯人,解決案子也是不是話下。隻要程澤沒有真正的證據拿出,任憑他怎麼說,他就是抵死不認。
事情就這麼僵持著,好像又恢複到了最初的狀態。
眼見著又要就此停滯不前了,屋外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聽聲音還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