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夜宴上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了。
空氣中似有似無飄過的酒香和高台上跟著絲弦樂器依然舞動身軀的舞者卻提醒著剛剛這裡經曆了一場紙醉金迷的盛宴。
宮人們還在繼續攙扶著喝醉的官員前去已經準備好的宮殿內休憩。
程澤立在原地看了眼離高台最遠處的那張案幾。
案幾上現在空無一人,可他卻清楚的記得,剛剛坐於這裡的人是林相和他的幼子。
隻是在開席沒多久就隻剩下了林相一人了。
“程大人,眼下已經忙的差不多了,醉酒的貴人們內務府已經派人去通知家眷前來接了。”身旁突然傳來一位小太監的聲音,他低著頭小聲的說著。
程澤一下子被打斷了思緒,收回了目光。
看到來人卻是下意識的問:“你們是方才就在旁邊一直伺候的麼?”
小太監以為稟告完之後程澤會頷首放自己離去,未曾想到還要問題問自己,微微愣了一瞬才點了點頭。
程澤看他點頭後才複又開口:“可有貴人提前離席?”
許是晚宴的人過於多了,他剛剛又是在另一邊隨侍,所以這會沒太想的起來。
過了好一會才搖了搖頭,一臉歉意的看著程澤彎腰說著抱歉。
點頭放任他回去之後,程澤又在風中立了一會才轉身往外走。
宮宴是在禦花園舉行的,禦花園的最中間是人築的高台,高台對麵就是皇帝的主坐,而花園外麵一圈做了水榭,程澤要從這裡出去就要過連接水榭的石樁。
他剛剛踏上石樁,身後就有人將他喚住了。
……
剛剛出了宮門,就見金風已經驅著馬車停在了宮門前。
他倒是沒有立刻上車,而是在旁邊看著金風,不言也不語。
“大人?可是有何不妥?”金風被他看的有些沒底,思忖著自己有無行錯事,最後到底沒想明白的他還是張口問了程澤。
“你今日送那郡主府的圖紙回去的時候,她有沒有說些什麼?”
一說圖紙,金風就明白了。
隻是……拿到圖紙以後還沒來得及回去,他就被叫去做彆的事,最後圖紙是經由誰帶回去的他也要想一想。
一看他的神色,程澤還有何不明白的。
“東西最後是被誰帶回去的?”
“呃……當時場麵混亂,屬下也是一時想不起來。”他埋著頭不敢看他,腹誹著接下來應該怎樣解釋的時候。
程澤上車了。
一陣風輕飄飄地從金風身旁掠過,一回頭見程澤已經端正地坐在了車裡。
金風此刻隻有一種感覺,大人的心情不悅,似乎還和自己有關,為了避免引火燒身,他隻能悶不做聲。
當馬車不疾不徐地回程府的時候,已經接近子時了。
下車後他一如既往地直接去了立雪堂,一進院落就明顯覺得不對勁。
往日裡,不管自己回不回來,多晚回來,廊簷下的兩盞燈都會亮著,再不濟,主屋內的小燈也會一直亮著。
一開始他以為雲芬芬是算著時辰去換燭,也曾告訴過他不必給自己留燈。
哪知她卻說:“大人在外奔走,本就不易,若歸家來麵對一屋子的黑寂,豈不落寞?”
言下之意就是會繼續這樣下去了。
程澤沒說話,隻是怔怔得望著她,她眼見程澤沒有繼續說下去,也就當他是默認了這個行為。
隻是最後他提了一句,隻需點一次燭就可以了,滅了不必再加。
其實他是害怕她因為心裡惦記著這事,而一整晚都睡不好。
索性最後她還是點了頭。
習慣亦是一個可怕的東西,這些日子以來,他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心裡潛移默化間已經習慣了她的這種無聲的關心行為。
可今日的氣氛卻越發的不對。
不僅廊簷下麵的燈籠黑漆漆的,書房裡也沒有燭火。
他回主屋內拿了火折子,徑直向書房而去。
當漆黑的書房內燃起一捧燭火的時候,整個院子才像是有了點人氣,不至於像方才那般死氣沉沉。
等他舉著燭台行至書桌的時候,才恍覺為何會覺得氣氛不對。
本應放置她臨的字帖的地方,放了一張他熟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