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今日他親自去工部取來的圖紙,而現在這張圖紙正端正著擺放在他的書案上,說明了什麼?
院子裡麵沒人,夏日的夜晚隻剩明月和蟲鳴聲在外。
窸窸窣窣的聲音,叫的他本有些浮躁的心情竟意外的平靜了下來。
寂靜的書房內,連燭火都不曾發出聲音,他坐在桌前就這麼看著桌上的圖紙,卻又像在透過圖紙看彆的東西。
顧明知離開那會說的話陡然撞進了他的耳裡,他無意間告知雲芬芬自己和平寧之間的關係,又剛好意外得說了兩人在畫舫內發生的事情,可雲芬芬似乎就像他說的那樣,有些……無動於衷。
一直在屋內做了良久,直到燭火快要燃儘的時候,他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一樣,起身直接往屋外走去。
在稽縣的宅子裡,雲芬芬是住在程澤所在主院的後罩房,雖然隻有她一人住,可那屋子實在太小太悶,程澤進去過一次,除了覺得狹小之外,還覺得灰暗,不似一個女子應該住的地方。
是以,來了上京之後,程澤便讓她直接住在了偏房。
立雪堂本就很少有人踏足,鐘叔又是知道個中緣由的人,自然也不會多嘴說出去。
偏房比之後罩房寬敞許多,白日裡陽光照進來,整個屋子亮堂堂的,隻要有太陽的日子,雲芬芬白日裡都可以不用點燭,直接在屋內就可以寫字。
今日時辰已經很晚了,偏房的燈早就滅了。
隻是屋內的床榻上,睡著的人依然睜著黑黝黝的一對眼眸,還伴隨著均勻的呼吸聲。
夏夜裡本就熱,她還偏把被子蓋過了頭,一動不動,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不時還要翕開一些小口進行呼吸。
靴子踩斷枯樹枝的聲音在黑夜裡的蟲鳴聲中不甚明顯,那掩在被子裡的人自然是聽不到。
“篤篤篤”。
敲門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突兀而又隨性,至少聽得出主人的心緒是很平靜的狀態。
隻是在第一下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倒是驚起了屋內的人。
床榻上那座原本拱起的小山,突然被人從裡麵掀開,由於睡覺而拆散的頭發此刻正服帖的垂於腦後。
她循聲望向聲音的來源,覺得這個場景是如此的熟悉。
又是在晚上,又是和他住在一個院子裡的晚上!
似曾相識的感覺,卻是不曾相識的心情。
她不是不知道來人是誰,也大概能猜到他又是為何而來。
剛剛混沌的腦子裡想的事情,突然一件件的闖入了腦海裡,接著是顧明知和帶回圖紙的人所說的話,她很難說服自己不去想。
她現在就是不想見他,對!就是不想聽他為自己開脫的話。
說服自己以後,她又看了眼外麵,重重的努了努嘴。
於是裝作沒聽到的一般,又鑽進了被子裡。
人在氣頭上,動靜難免會有些大,尤其是在如此安靜的夜裡,想不聽到都難,剛才蓋被子的聲響就這樣傳了出去。
誠然外麵的人聽到後自然會有所反映,於是,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隻是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程澤若是這時都還不能發現問題的話,彆說在官場,以後想在這侯府行走都甚是不易了。
“我知道你沒睡,你先開門,我有話對你說。”
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她就是不說話,徒留他在外麵枯等著,隻盼著沒得到回應的他一會就能離開。
好在這侯府的門閂不似那稷縣後罩房的那樣年久失修,而且他程澤此時若是敢亂來,破門的聲響肯定會驚動府內的其他人。
她賭程澤不會去冒這個風險來做出這種有損體麵和官威的事情。
所以雲芬芬也就心安理得的放寬心繼續在被子睡大覺。
果然,屋外的敲門聲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停下來。
可奇怪的是,聲音消失,雲芬芬的心裡卻並未覺得開心,而是覺得有些失落又帶著些酸澀,明明剛剛都不想聽到的,現下聽不到了卻產生如此怪異的想法。
她甩了甩頭,將那股念頭使勁甩了出去。
剛剛有所動作,卻無意中感覺到自己的床幔動了一下。
因為她的床幔厚重,風輕易吹不動,一旦被吹動就說明風很大,或者是直接被人掀開。
有了這個認知,她心下一沉,想到在稽縣遇到的夜襲的事,連忙推開蓋在頭上的被子。
新鮮的空氣剛剛鑽進來,她就被一個黑影給禁錮在了床上。
那人直接從床邊跨了上來,直接將她連人帶被困在了懷裡,雙腿還很體貼的跪在兩側承受著他自己的身體重量,沒直接就往她身上壓。
本想大聲呼救的她,在嘴上被覆上那熟悉的手掌時,頓時偃旗息鼓,悶悶的在黑夜裡偏過了頭撅起了嘴。
但是身上的人,見此情景卻是輕笑一聲。
剛剛還離得有一點距離的腦袋,慢慢湊近她的臉,問:“剛剛我敲門沒聽到?還是你故意不開門?”
他貼著她的耳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