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所在的巷子深,此時又都是用膳的時辰,馬車輪子碾在巷道裡的聲音就在白日也是如此的明顯。
程澤的車已經停下了,但是軲轆滾過青石板地麵的聲音還在繼續,他耐心地等在車裡並不心急。
不過須臾,那後麵跟隨的馬車就緊隨其後的到了。
剛一停穩就見到從車上下來一人,他和程澤身量差不多,隻是皮膚要黑的多,身上所著衣物不似臨鄴尋常男子那般繁複儒雅的裝束打扮,乾練且寡淡,一看就適應於長時在外走動。
此時他匆忙下車沒看清地麵,落腳的時候踩到一塊碎石,不小心往前滑了半步,趔趄了一下,嚇的他一手扶著車柱才堪堪沒有繼續往下掉。
“不知大皇子尾隨程某而來目的幾何啊?”袁儲還沒站穩,程澤一雙官靴就映入他望著地麵的視線中。
此刻的情形可說是十分的尷尬,袁儲兩手扶著車寰,姿勢不倫不類的立在一邊,看著有些滑稽,而程澤卻是一身乾練爽利,甚至有些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在兩個小廝的眼中,怎麼看怎麼像是袁儲跟蹤彆人被抓包後的情形。
隻是礙於在場的人物,都憋住有些不敢笑。
袁儲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此刻也是拿出了應有的氣度,緩緩扶正身子,慢慢站的端正肅立,於程澤隔著幾步四目相接。
袁儲雖然內心坦然,來之前明明是知道自己是為何而來,也準備好了一腔的問責之言準備程澤在口舌上一較高下。
可這會卻在程澤四兩撥千斤般的話語中反而覺得自己是詞窮的一方。
何為“尾隨而來”?不就是指的宵小賊子,所以哪怕此刻袁儲明明是站的有力的一邊,也被程澤先發製人的說成不義之舉。
袁儲心下了然,這才發覺之前對程澤的了解還是不夠。
他不自在的掩唇輕咳一聲:“在下為何會出現再此,程大人難道不知道麼?”
說完他睜著有些質問的眼神直直的望著程澤,希冀能出他的神色中看出那麼一點的愧疚。
可哪知對方分明就不想和他過多的言語,他的話剛落程澤就轉身往竹苑走了。
袁儲卻是以為程澤有話要單獨對自己說,遂跟著一道入了宅子。
園子裡九曲十廊,又全被竹子所覆蓋,若不跟著程澤走,很容易在裡麵就迷了路。
程澤卻是走的極快,絲毫沒有想要停下來和袁儲多說兩句的意思。
二人腳步前後緊跟,袁儲一路走來見宅子裡沒有彆人,也就大膽得和程澤理論起來。
“我看程大人是根本就沒將那件事說於芬芬吧。”
程澤走在前麵,聽見身後突然傳出這聽不明情緒的腔調,腳步微頓過後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這細微之處被袁儲及時捕捉到,同時將腳步慢下來後,他離程澤大概三個身位的距離,沒聽見前麵人的回應,他又繼續道:“程大人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就阻止我們血親之間的相認,此為不義。”
此時跟著程澤的步伐,他們已經入了竹苑的書房,二人心中各有所思,在加上午後微風陣陣,吹動著園子裡的竹葉嘩嘩作響,倒讓本該警覺的二人,忽略了很多的細枝末節。
另一邊,雲芬芬跟著鐘管事已經將整個竹苑都閒逛的差不多了,此時也正往書房而去。
書房內的兩人此刻雖都是麵色不虞,但是礙於情麵都沒有太過激烈的爭吵,隻是相互之間說話的語氣難免生硬和疏遠一些。
“剛剛一路而來,程大人對在下的問題均是一言不發,不知是被在下說中了,還是程大人本就如此打算。”
如果程澤已經告訴了雲芬芬,隻是雲芬芬暫時還沒有做好見他的準備,那袁儲能夠理解,但是如果程澤壓根就沒又告訴雲芬芬這件事那就隻能說明程澤是有心不讓他們兄妹二人見麵。
“確如大皇子所言,我還沒有告訴她這件事。”
沉默了一路的程澤終於在此刻開了口。
承認的如此之快,袁儲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蹙眉看著他的眼神中好像還透露出,你說的是真的麼的一種意味在裡頭。
程澤說的坦然,就算剛剛一路都無言,但此時卻是承認的極快,且麵色沒有絲毫的愧疚之色。
看的袁儲反而覺得是自己企圖強行從他手中搶走雲芬芬一般,可轉念又一想,不對呀,自己這般的認知不太對啊!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大人既做不到,當初何以應下!”袁儲剛剛被自己那番荒唐的想法所驚住,所以此刻想要在程澤麵前立住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