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仰望著那離她僅有幾尺遠的人，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既非上仙不能入三重天，那便讓他二人先入天機輪曆劫飛升。授勳和終試，可待他二人歸來再做安排。”拂蒼三言兩語做好了安排。
“是。”理事和天尉俯身聽令。
拂蒼說完眼神一轉，突然向莫離投來了目光。
莫離呼吸一滯，眼睛微微睜大。
但拂蒼並未跟她說什麼，隻是幾不可見地微微揚了下嘴角，身形便消失了。
莫離注視著她站立過的位置，許久才喘上一口氣來。
“那便請莫離、玄越兩位考仙移步天機輪，授勳之事改日再做安排。”天尉向大家宣告。
授勳還是有史以來頭一次延期，大家不禁議論紛紛。
莫離在眾人的注視下走下天梯，向一重天中央的天機輪走去，心裡還在不斷回想著拂蒼剛剛朝她看過來的那一眼。
玄越跟在她身後，混在考仙之中下了天梯。
可他卻並未跟著她一同去往一重天，而是默不作聲地退避開人群，轉頭上了四重天。
---
四重天，結緣閣。
曉山青坐在結緣樹下，絞儘腦汁地解著一團纏亂的紅線。
一道紅影自門口一閃而過，頃刻間便來到了他的麵前。
“我和莫離就要下凡曆劫了，到時候你記得用紅線將我倆栓在一起！”玄越一進門就開炮似的說道。
曉山青被他嚇得一哆嗦，手中的紅線團撲通滾落到了地上。
“哎呦殿下，您可嚇死老朽啦！您生來就是神，還下凡曆什麼劫啊？”
玄越急忙俯身撿起紅線遞還給他，卻並不多做解釋。
“快！莫離已經去一重天了，我倆下去的時間不能差太久！”
曉山青整張臉頓時愁悶地皺成一團。
“哎喲殿下，您的紅線老朽可不敢亂牽啊，萬一陛下責怪下來，我......”
“責怪下來我擔著，你隻管照辦。”
玄越心焦地朝外麵望了一眼，估摸著莫離此時應當已經到一重天了。
照她的性子，絕對不會耐心等他。
他二人若是下去的時間間隔太久，隻怕會隔絕因果，斷絕關聯。
他可不想大費周章去一次凡間卻和她半點關係都沾不到。
“我沒功夫跟你耗了，你照做就是！我先走了！”
玄越在曉山青肩上重重拍了兩下，就心急如焚地消失了。
閣內，曉山青望著他消失的殘影，長長地歎了口氣。
---
一重天，天機輪。
往日冷清肅穆的天機輪腹地此刻擠滿了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今日的所見所聞，卻遲遲見不到另一位主角登場。
“玄越呢？剛剛不是還在嗎？”
“奇怪，去哪裡了？”
……
天機輪入口處，晚汐拉著莫離的袖子，老媽媽似的哆哆嗦嗦說個沒完。
“阿離，你可千萬要小心啊，在凡間不比在這裡，你沒有法力，可千萬不能意氣用事了。”
莫離聞言笑了下，抬手揉揉她的腦袋：“傻瓜，你現在說再多都沒用，我下去以後就什麼都忘了。”
“那我一會兒跟著你下去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總該比那些凡人強。”
晚汐哭喪著臉，眼眶裡已經蓄起了一層薄薄的眼淚。
自她記事起，她和莫離幾乎就沒有分開過。
眼下莫離突然要下凡曆劫，下去會遭遇什麼完全不得而知。
萬一莫離出了什麼意外，她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天界有禁律，我們不得私自下凡。”
莫離拿手指蹭去晚汐眼角的眼淚，聲音不自覺溫柔了許多：“再說了，萬一你下去擾亂了我曆劫的因果，讓我回不來了怎麼辦？”
“是啊小汐。”清瀟聽到這，神色凝重地拽了晚汐一把，“彆打擾了阿離曆劫，她那麼厲害，肯定會安然無恙的。”
“那我就在家裡等著你，你一定要早點回來。”晚汐眼淚汪汪地望著莫離。
“嗯。”莫離笑笑，發現玄越還沒過來，便轉頭向周圍看了一遭。
“這個玄越跑哪兒去了？該不會是不敢來了吧？”
她等得煩躁起來，直接上前跟崇武閣天尉問道：“我能先下去嗎？反正曆劫也不是非得兩個人一起下凡。”
天尉躊躇了一下，見玄越還沒出現，便點了點頭：“好，萬事小心。”
莫離衝他一頷首，轉頭跟晚汐清瀟揮了揮手，就飛身進了天機輪。
天機輪即刻運轉起來，浩大蒼鈍的聲響像是承載著萬千命運沉重的重量。
莫離的身形逐漸上升，懸浮在天機輪中央，外圍的重重金輪加速回旋，變幻的金光不斷閃照在她冷豔清絕的臉上。
眾人仰望著莫離，發覺此刻的她竟莫名顯現出一種神性。
而莫離淡漠地回望著人群，心裡則是在想——
她要是能早點曆劫歸來，就可以看到玄越在凡間的笑話了。屆時他必定年老蒼頹，醜得不得了，看他還怎麼跟她分庭抗禮。
抱著這樣較勁的想法，莫離的身體開始下沉。
天機輪的下方已然豁開了一個雲口，那裡便是與凡間的相接之處。
莫離閉上眼，安靜地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然而有一道急切的聲音卻是分外清晰地在遠處響起。
“等等我！”
莫離猝然睜開眼，看見逐漸朦朧的眾生中，有一抹鮮亮的紅色身影正在不斷靠近。
天機輪一旦運轉起來便不會中途停止，強行闖入凶險至極。
外麵的人慌忙勸阻著玄越，叫他等莫離下凡以後再重新進入。
可玄越就是不顧那一重重飛速回旋的金輪，硬是飛身闖了進來。
就連莫離也有一刻驚愕於他的莽撞。
磅礴的雲霧漸漸遮蓋了一切的景象，莫離的眼皮開始變得越來越沉重。
隻是，在最後的畫麵消失之際，她依稀看到玄越向她伸出了手。
而她不知為何，竟也鬼使神差地朝他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