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在乾清宮的暖閣裡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儀華手術剛做完。朱棣眼睜睜看著儀華拿剪子貼著皇帝小腹剪除皮膚上冒出來的一根線頭,然後給他父皇將下衣穿好。
手持刀剪的媳婦,昏睡的親爹,親爹褪下去的衣褲,肚子上冒出來的線頭,周圍的一堆瓶瓶罐罐。令朱棣震驚的事物太多,他一時竟不知從哪裡震驚起,隻大張著嘴,一個音都發不出,渾身上下哪裡都動彈不得。
朱棣愣了不知多久,終於轉身手指著外麵。儀華淡淡道:“殿下忘了?剛剛是殿下親傳陛下口諭,叫侍衛們都退散得遠遠的。”
朱棣記憶斷片,用力回想,都想不起今天用過午膳之後發生了什麼,經儀華一說,好像確實有這麼回事。
行,沒有彆人知道就行……可是她在乾嘛啊!朱棣又猛地轉身,指著禦榻,儀華一麵不緊不慢地收拾她的瓶瓶罐罐刀剪針線,一麵衝他比個“噓”的手勢。
你還知道讓我“噓”???你乾的是什麼誅九族的事啊!朱棣氣得快要發瘋,心態瀕臨崩潰,崩潰前用儘最後一點理智上前抓著她的手腕就往外帶:“走,逃命要緊。”
儀華此前百般盤算,自忖思慮周全,已經計劃好若他嚷起來該怎麼挾持他、若他要告密該怎麼恐嚇他,卻沒想到他竟然在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就先想著帶她逃命。
儀華心頭“突”地一跳,心緒有些亂亂的。她強行按捺心神,垂眸輕輕說道:“不用怕,我用藥沒有問題,陛下醒時,無痛無覺,也沒有記憶。你就說他叫我們來陪著說話,自己睡著了,因為沒有旨意讓咱們離開,因此你我不敢離去。”說著她將東西收好,藏進衣裳裡。
朱棣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心下沒有著落,但看儀華鎮定自若,隻得信她,與她一同回椅子上端坐著。
剛坐下,皇帝便醒來,伸了個懶腰,張口叫“來人”。
朱棣忙起身答應著:“爹,您醒了?”
朱元璋睜眼看見朱棣和儀華在,詫異道:“你們倆怎麼在這?”
朱棣便照儀華教的答。
朱元璋笑道:“傻孩子,朕若睡到晚上,你們二人難道在此枯坐著?若無事,你們散了罷。”
朱棣笑著拍馬屁:“父皇勤政,哪會睡到晚上。”說罷領著儀華告退。
出了乾清宮,又出了乾清門,朱棣一把緊緊抓住儀華的手腕,便往自己住處帶。
儀華知道自己欠他一個解釋,便沒有用力反抗,輕輕道:“男女授受不親,被旁人看見不好,有損殿下清譽,奴隨殿下去便是了。”
朱棣手並不鬆,咬牙切齒沉聲道:“徐儀華,你還知道怕被人看見!你之前對我……對我……的時候怎麼不怕人看見?你剛剛玩命的時候怎麼不怕人看見?”
回到寢殿,長庚祿存兩個上來迎,長庚還問“爺終於回來了,怎麼耽擱這麼久”,朱棣不答他,使個眼色,命他二人率眾內侍退出去,他將儀華往殿內一帶,反手就把殿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