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攝政王的不悅越來越明顯,在場的不少人無心再去看那歌舞,而是戰戰兢兢揣測起施籬不悅的原因,想到前不久鐘相等人的下場,他們的後背就開始發涼,舉止言行也越發謹慎,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就將仕途和性命斷送了。
蘇子賢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施籬和朝臣顯貴間這微妙的關係。望著施籬那緊促的眉頭,蘇子賢的嘴角勾起了一彎笑意。但接著,那抹笑意很快散了下去。
過去他在宮中時,對這位攝政王又恨又懼,根本不敢靠近。前不久在山間院落裡,雖然說和施籬近距離接觸了一回,但他總覺得不真實。
施籬,你到底什麼樣的人?
是權傾朝野、企圖謀朝篡位的攝政王?
還是山間小院裡那個謹慎彆扭,又溫和淡然的瞎眼男人?
想起前不久和施籬獨處的一幕幕場景,蘇子賢的心裡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想要掙脫枷鎖跑出去一樣。
蘇子賢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他微微轉頭,將不自覺落在施籬身上的視線移到舞姬們飄逸的彩袖上。
微弱的月光枕著含元殿的靡靡絲竹慢慢睡去,真正的夜才開始降臨。
京城的街道上隱隱約約響起了兵甲摩擦的聲音,沿街的百姓聽到這些聲音,慌忙拉緊門栓,關死窗戶,就連那豆大的蠟燭也一並熄滅了。
此時,含元殿的宴會也到了尾聲,蘇子賢從龍椅上起身,“時候也不早了,諸位卿家也該回去了。”
在座的達官貴人們聽到這話,都忙起身向蘇子賢拜彆。
殿內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隻剩下蘇子賢、施籬以及一些宮人。殿內的燈火微暗,宮人們上前為燈盞換上新的蠟燭。
“朕與攝政王有些話要談,你們都退下。還有,出去時把殿門關上。”蘇子賢對還留在含元殿的宮人吩咐道。
“是。”那些宮人低著頭朝殿外走,待全都出了含元殿,兩三個宮人將朱紅鎏金的大門緩緩關上。
此刻,偌大的含元殿隻有蘇子賢和施籬兩個人。麵對昔日恨得牙癢癢的仇敵,蘇子賢此刻態度倒很友好,他走下白玉台階,來到施籬麵前,笑著開口,“王爺,你我多年未見,今日好不容易重逢,可要好好聊一聊啊。”
蘇子賢的語氣很是誠懇,仿佛他與施籬真是分彆多年的老朋友。
“陛下有何事要談?”施籬看著蘇子賢那張英氣勃發的臉,冷冷問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已經沒辦法再把眼前的蘇子賢跟幾年前的蘇子賢聯係起來了。
“王爺對朕怎麼這麼冷淡?”蘇子賢的聲音裡帶了兩分落寞,“朕在朔漠待了四年,這四年裡可是常常想著王爺。”
“陛下,你到底想說什麼?”
看著臉上的不耐越來越明顯,蘇子賢嘴角緩緩上揚,“王爺方才宴席上心事重重,是在擔心嵐郭城裡失蹤的親人吧。”